这也就是为什么,有时候会见到这样的新闻,曾经家喻户晓的商业帝国,说倒就倒,好像豆腐一样脆弱。其实问题早就在了,内里腐化也非一两日,只不过光鲜的外表暂时充当了屏障,遮住了看客的眼。
周珩品着许景烨的话,又想了想他突然跑过来的用意,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你来我这儿,只是为了看我么?景烨,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许景烨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后,这样说道:“在来的路上,我和我的律师通了电话。下一次警局再叫你去问话,我希望能有律师陪你一起去。”
周珩并不十分惊讶,毕竟已经有了许景昕的一番分析打预防针。
周珩只问:“你的律师是怎么说的?”
许景烨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正在措辞,隔了几秒才道:“他的意思是,现在的形势对你很不利,下一步警方很可能会将你作为重点调查对象。”
周珩闭了闭眼,叹出一口气,虽然知道接下来这句话毫无意义,却还是要说:“可我没有害景枫的理由,他死的时候,我也不在别墅里。”
许景烨说:“大哥是吸毒过量而死,当时身边没有其他人。要用这种方式杀人,不需要在场,事先将高浓度毒品放在那里就好了。大哥一向有个习惯,就是在派对结束后,会意犹未尽的吸上两口。这件事外人是不会知道的,所以只能是他身边的人做的。”
周珩不再接话,只是听着许景烨的分析:“当然我和林秘书也有嫌疑。大哥一死,我就是最大的利益既得者,而林秘书也可以出一口气。但你的嫌疑,比我们都要大。”
接着,许景烨又提到现在长丰集团里的动荡。
这才不过三天,集团里已经开始站队了。
过去,许长寻是一家独大,既有董事长的威权在,又一直维护着董事会的利益,股东和高管们每年拿分红拿到手软,自然会捧着许家。
可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长丰集团屡遭打击,先是上了黑名单,随即资金被管制,无法流出海外,海外的项目先后遭到停滞,眼瞅着血本无归。
对此,董事们早就有了怨言,在无能为力之下,就只能将责任推到董事长领导无方,决策失准上头去。
幸而后来程崎出现,适时挽回了一部分资金的亏损,总算缓解了燃眉之急。
可是在挽回的同时,损失也是与日俱增的。
那些资金且不论原本是什么颜色,最终都是要洗白的,可每次在外面滚了一圈,都要有一半滚进他人的口袋。
这种事偶尔来一两次还好说,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就会引起怨声载道。
那每一次,都是在股东们身上割肉啊。
结果到头来,大家要将这笔账算在许家的头上。
就在今天上午,集团里已经开始有新的风声出现,主要就是针对许家的,说许长寻年纪大了,已经无力再做掌舵人,也是时候改朝换代了。
而这种说法的主要支持者就是在周会上为难过周珩的那两位,孙总和方总。
他们两人一向觊觎海外部,眼见许景枫出事,许长寻病倒,就趁机动作,一方面把过去的旧账翻出来,刺激股东们的情绪,另一方面又打算趁着许长寻不在,提议董事会投票决定,将海外部暂时交给一个“可靠”的负责人手上。
听到这里,周珩的心境已经转换了好几次。
一开始她还在困惑自己竟然成了命案漩涡的中心,到后来又开始思忖面具人的最终目的,是要将许家一锅端,直到听到长丰集团的内部风波,又不由得想到几天前程崎和她做的交换条件——“我希望你许景烨拿下这条线。”
而且程崎还表示过,可能会有其他老总出来竞争。
当然,这不是他未卜先知,而是在知己知彼的基础上做出的推断。
思及此,周珩忽然开口了:“在我看来,海外部最适合的新负责人只有你。无论是能力还是头脑,景枫都不是你的对手。虽然我人微言轻,但只要能在这件事情上帮到你,我会尽力,也会不惜动用周家的势力。”
许景烨听了,安静了几秒,看待周珩的眼神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周珩不明所以,正要问他怎么了,就见许景烨笑开了。
这一笑,还真是迷人,也难怪当初眼高于顶的“周珩”会看上他这个私生子。
许景烨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周珩的,他的掌心很温暖,而且有力:“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想不到这个时候,你还在为我着想。不过海外部的事不宜操之过急,现在孙总和方总都想要,而我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只要我表示出退意,他们自然会不会再紧逼,反而会将对方视为对手。”
周珩接道:“你是打算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了,再出来收拾残局,以逸待劳。”
许景烨又是一笑,随即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笑容落下。
等他再开口时,手上的力道也紧了些,神色中还流露出一丝担忧:“其实我今天来不只是要告诉你集团里的动向,还有一件事非常重要。”
许景烨这样的神态,过去是极少见的,周珩看在眼中,心里也跟着一紧,隐约意识到此事和自己有关。
她的脑子很快做出判断,遂又眨了下眼,问:“是不是关于我的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