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被敌人侵略,需要每一个热血男儿拿起武器去为之奉献的国家,一边是生了自己养了自己,又如此爱护自己的父亲,面对一个用身体死死堵住大门的父亲,换成你是罗三炮,你又会怎么做?!
试问,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哪一个儿子,能够在那个时候,强行推开父亲的手臂?!
看着躺在两条马腿之间,飞快的读着父亲的信,眼睛越来越亮的罗三炮,赵大瘟神低声道:“从那个时候开始,罗三炮就废了,他天天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自己却成了一个最可耻的逃兵,他对不起死在上海的那些兄弟,到了最后,他干脆天天泡在了妓院里,把自己彻底放弃了。”
“我想,罗家老爷子把罗三炮交给了你,就是希望你能带着他,重新站起来,重新活得像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谁说赵大瘟神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白痴?他只是平时把太多的精力,太多的思想都投注到了他最喜欢的领域,而不愿意去分心罢了!
读完了那一封信,罗三炮深深的喘着气,他突然跳了起来,放声叫道:“水呢,瘟神你快给我打点水来,我要洗脸!还有,我肚子饿了,你要请我吃饭,就当你小时候用鞭炮炸我的赔罪好了!”
赵大瘟神瞪着眼神道:“什么叫赔罪?如果没有我用鞭炮一直激励你,一直鞭策你,你能练出一手出神入化的枪法,能神大家称为罗三炮吗?!”
第五卷 撕破苍穹 第二十六章 九大刺头(下)
中国人好赌,那是举世闻名。当两个人意见不同起了争执时,往往都会来上一句“打赌”,正因为这种赌博的天性并乐此不疲,所有人才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有中国人的地方,就会有赌场的存在。
上海作为一个国际化大都市,它的赌场当然不少。
在有帮会在背后支撑的大赌场里,工作人员用厚重的窗帘把窗户遮得严严实实,根本透不进去一丝阳光,里面更是二十四小时灯火通明,在墙壁上挂满了各种装饰品,但是你却休想找到可以向你报告时间的任何东西。而手里端着各种饮料和食品的侍应生,就带着一脸乖巧的笑容,或静静的站在大厅的各个角落,或如穿花蝴蝶般,在赌客之间来回穿梭,带起一阵阵香风。
简单的说,在这种高档赌场,只要你有钱,你就可以足出户,享受到各式醇酒、佳肴、美女,过上帝王般的生活。
而一些被称为“千里眼”、“百事通”的帮会成员,就在那里眯起双眼,打量着每一个已经赌得双眼发红脑门出汗,却偏偏一掷千金,妄想着去扳回赌本的富家子弟。等他们身上的钱花光的时候,这些负责放高利贷的帮会成员,就有了用武之地了。只要把钱送到那些本来就没有什么大脑,又赌得晕天黑地的富家子弟面前,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悬崖勒马。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进得走这种高档赌场,想走进这样的地方,实在需要数量不菲的钞票。而那些在街边支起一张桌子,盖上一块红布的人,随便呦喝上几声,拽上几个观众,就能拉开一个小小的赌局。在这样的街边赌档里,没有投注的限制。小到一个铜板,大到几枚银圆,甚至是把老婆陪嫁过来的金戒指也押在了上面,愿意投入多少钱,那是悉听尊便,是赢还是输,那是各安天命外加看庄家的骗术、赌术是不是够高明。
这是在码头边上支起来地一个赌档,虽然码头上的工作很繁忙。虽然每个人经常被逼得像陀螺似的足不点地,但是毕竟也有休闲的空隙。大概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码头工人、监工、还有经常在码头周围转悠,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些什么的地痞流氓,才会变得亲密无间起来,由此可见中国人赌搏的文化,也是一种促进社会安定繁荣,加强阶级沟通的良好工具!
在这一群挤在一起,一个个眼睛都瞪得象乒乓球一样大的赌徒当中,最引人注目地。就是一个象杆标枪似的站在那里。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没有任何意义,绝对可以用皮笑肉不笑来形容的弧度,从来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出牌,默默的付钱或收钱的男人。
事实上任何一个人都认为,这个家伙应该去高档的赌场,而不是陪他们这些混身散发着汗酸味的码头工人,顶着呼呼吹过来,还带着咸湿气息的海风,在这里小打小闹地去赌几个铜板。
有些人再怎么装,也是口袋里没有几个大子地穷人,而有些人就算不说话,大家一看也知道他是出身在富贵之家。至今还是不愁吃穿。
他穿了一件用料考究手工精致的灰色风衣,一看就不是什么地摊货色,而且熨得平平展展。再看看他的脚上,穿地是一双高腰皮靴,那可是一双巧手匠人用小牛腰皮,模仿美国海军军官皮靴的样式精心制造出来的新鲜玩艺,它们的主人,更是用上等的鞋油,把它们擦得闪闪生光。
而在他的头上。还斜斜扣了一顶圆边的礼帽,刻意拉低的帽沿遮住了他半张脸,也让他的双眼,隐藏在了帽沿的黑暗中。就算如此,他还是习惯性地眯起了自己的双眼,只有在翻开手中的牌时,才会偶尔绽放出一丝锐利的精光,但是很快,又在帽沿的掩护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就是因为这顶斜斜扣着的礼帽,让这个一言不发,神情严肃得就像是在参加一场高档宴会的男人身上,多了一种犹如美国西部牛仔般的狂野与不驯。但就是因为这份狂野与不驯,让他象杆标枪似的站在码头苦力挤成一团地赌桌上,却奇迹般的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融洽。
这个男人在挤进赌桌后,直接将一叠银圆放到了赌桌的一角,但是奇怪的是,无论是赢钱还是输钱,他却从来没有动用那一叠银圆。
在一阵喧哗中,庄家再次发牌了,这个男人拿起了面前手工粗糙的牌,还没有看清楚牌面究竟是什么,在他身后就猛然响起了一声轻脆的枪响。
“砰!”
这个男人斜斜倒扣在头上的礼帽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又狠狠向上一抛一样,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在空中连续翻滚着,带着一股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飞甩出四五米远。
不用回头他也能枪声中判断出来,在他身后大约二十米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枪手,一个一枪就打飞了他头顶的礼帽,却没有擦伤他的头皮的神枪手!一个明明可以背后一枪干掉他,却为了在上海滩这个强者为尊的天地中崭露头角,而要和他正面单挑,更拥有足够自信与实力的神枪手!
刚才还围在一起的赌徒们,在经过片刻的惊愕后,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叫喊,所有人突然作鸟兽散。他们就算没有眼光,再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雨,也能清楚的知道,一个手里拎着步枪,腰间还用奇异的手法斜插着一支左轮手枪的家伙,来到这里绝对不会是和他们做什么亲善交流吧?!
在一片惊慌,一片奔逃,一片嘈杂中,他仍然静静的站在那里,用他一成不变的动作,慢慢打开了手中的牌。他的双手就像是铁铸的,根本没有一丝颤动,仿佛刚才打飞他头顶帽子的不是一发子弹,而是情人的飞吻似的。
手里的牌终于打开了。他却面对空空如也的赌桌,看着码头外那不断荡漾的温柔海面,在心中发出了一声轻叹:“真是可惜了。”
他没有回头,他早已经过了一知道背后有敌人,就仓惶失措迅速扭头的年龄,他也没有扑到一个什么掩体后面,然后再找机会反击。他清楚的知道,对方既然第一枪没有杀死他。就绝对不会在背后射杀了他。他的人头是很值钱,但是如果能正面杀死他,换来的就绝对不止是丰厚的奖金那么简单!
所有不相干地人,在这个时候都找到了合适的掩体,他们小心翼翼的露出了头,紧张而激动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即将爆发的对决。就是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在这种要命的情况下,他竟然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牌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一步步走向了那个多了一个子弹洞地礼帽。
就在他弯下腰准备伸手拾起那顶礼帽地时候,在他的身后又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响,落在地上地礼帽。再次被子弹打得飘飞出三四米远。望着在地上连翻带滚。多了两个子弹洞的礼帽,他脸上还是带着那个一成不变的微笑,慢慢走向了自己的礼帽。
“喂。”聆听着身后那名枪手再次拉动枪栓的声音,他终于说话了,难道他从来不喜欢说话,原来他的声音实在太冰冷又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滑腻,相信任何一个正常人听到他的声音,都会身上涌起一种恶寒,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毒蛇嘴里不断吞吐的那条蛇信。
就是因为他的声音实在太另类,实在太容易让别人对他产生警惕,而他又不愿意刻意伪装,所以没有必要。他从来不多说话,当他说话的时候,更是简单明了,“我很喜欢这顶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