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她怎么连你这么一点大的小孩都不放过?太丧心病狂了,真是败类中的败类,”趁甘卿在厨房,刘仲齐悄悄拉住韩周问,“喂,她骗过你零花钱吗?骗了多少?”
这小子自以为声音压得很低,但甘卿隔着一堵墙,听得一个字不漏。
她一边翻着平底锅里的培根卷,一边在“滋滋”声里数着刘仲齐说了她多少句坏话。
韩周听完,立刻从书包里摸出自己的卡通钱包,预备上交:“我的零花钱都在这了,够吗?”
刘仲齐:“……”
韩周说:“我爸说,钱是身外之物,要是能让大家都开心就最好了,有钱就花,没有拉倒。反正我爸的工资都上交,每月从我妈那领三百块零花钱。”
刘仲齐听完以后,觉得匪夷所思,他实在想象不出来,一个大人,每月拿三百块钱可怎么活。但这大半年来,他先后经历了失恋、出走、绑架与升高二,还是比以前成熟了一点,没有贸然评价,问韩周:“这么晚了,你跑这来干什么?专程给大骗子送零花钱?”
韩周小朋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伸长了脖子,确定甘卿还在厨房,这才趴在刘仲齐耳边说:“哥哥,我一个人在家害怕。”
“一个人?”
刘仲齐奇怪地问,“你爸妈呢?”
韩周小声说:“找我姥爷去了。”
“你姥爷去哪了?”
“不知道,”韩周摇摇头,“丢了。”
刘仲齐听说过丢钱丢手机丢钥匙的,第一次听说还有人丢姥爷。
“每天晚上我放学的时候,我姥爷都已经买菜回来准备做饭了,今天他不知道跑哪去了,楼底下邻居也都说没看见他,还让我妈打电话上派出所我问问。我妈听见派出所,就差点跟人打起来,被我爸拉回家等。我们一直等到该吃晚饭的时间,姥爷还没回来,打他电话也打不通,他们就一起出去找了。”
这时,他俩身后突然有人出声:“给你妈打电话,告诉她你在我这,别一会老头找着了,你又丢了。”
甘卿走路悄无声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刘仲齐刚说完她坏话,吓得哆嗦了一下,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甘卿要笑不笑地看了刘仲齐一眼:“洗手吃饭。”
刘仲齐矜持地摆摆手:“谢谢,这就不用了。”
“了”字话音没落,他的肚子就丢人地响了一声。
甘卿看着他直乐,感觉这兄弟俩虽然长得不算很像,但行为举止完全是一个模式,小的还更好逗一点。
十来岁的男孩好像永远吃不饱,每天这时候他也该补一顿夜宵了,刘仲齐脸色青了又红,屈服在了强大的生物钟下,忍辱负重地加入了夜宵局。
因为有小孩在,怕晚上吃多了不消化,甘卿没弄很油腻的零食,她把打回来的两碗南瓜粥倒在一起,用热牛奶搀兑后重新下锅煮,放了点玉米粒,煮出了三碗玉米南瓜羹;又将培根卷和烤肉沥油,用平底锅干烤加热,与生菜、面包干和碎干酪搅成一道中西合璧的沙拉。最后切了甜橙和苹果。
不到十分钟做完,五颜六色,配上很洋气的原木餐具,随便加个滤镜就能发朋友圈。
餐具和香料都是张美珍买的,这个老太太平时什么事也没有,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生活”上,把日子过得精致异常。
甘卿虽然是个蹲在路边啃小龙虾的泥腿子,但也并不拒绝好东西,跟这位房东过久了,她近朱者赤,学了一手好摆盘。
韩周小朋友不吭声,也不接甘卿递给他的手机。
刘仲齐以为他不记得家长电话号码,就说:“不打电话也可以,反正就在楼下,要不然,一会我去你家门口贴个便条也行……”
“我不想回家,他们总吵架。”
韩周闷闷地说。
小男孩抬头看向四周,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家很漂亮。
甘卿卫生打扫得很勤,花瓶里连一片败叶都没有。而张美珍又是个充满了少女心的女士,喜欢把哪都弄得香喷喷的,什么时髦就往家里买什么。一个买,一个维护,尽管两人作息时间完全对不上,但居然能在互不相扰的情况下合作无间。
这个家只有几十平米大,但一尘不染,陈设讲究,布置精心,几乎像有专业设计师和保洁团队精心打理出来的,居住环境堪称“豪华”。
不像韩周的家,臭袜子和皱巴巴的衣服乱飞,下水道口永远塞着头发,冰箱里到处都是剩饭。四个人用一个厕所,打扫又不及时,马桶上就总是留着小便的污渍,稍一返潮,就会泛起臊味,平时只能关着卫生间的门,这样一来,空气更不流通,味道恶性循环,什么时候韩周他妈忍无可忍了,会一边抱怨,一边用酸把卫生间里外冲一遍……那就是另一种“生化武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