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玉儿知道自己出身卑微,不敢有非分之想,但玉儿只要能在公子身边为奴为婢,照顾公子,能常常看见你,我这辈子就知足了。”玉儿脸涨得通红,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杨柯看着玉儿一双美目流盼无所顾忌的看着自己,曾经的黄毛丫头现在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淡淡笑了笑:“玉儿,你是个好姑娘,你的心意我懂,只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我这辈子不想娶什么三妻四妾,更不想耽误你的终生,我会待你像亲妹妹一样,好好照顾你,再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玉儿默默的收拾着几案上的碗筷,半晌无语,但眼中的泪水却如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了下来。她背对着杨柯,凝噎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爹说过,公子是天上神仙一样的人物,玉儿不应该有这些非分之想,我听公子的,带着爹回原籍也很好,起码爹再也不用过以前那种苦日子了。。。。。。”
杨柯心中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玉儿,我知道你不舍得和我分开,我也知道喜欢一个人其实不是要得到什么,就是远远的看着她,心里就能平安喜乐,所以,你心里的想法我经历过,也全都明白。不过正因为我经历过,我才不愿意让你受那种煎熬,谁愿意一辈子孤独终老,碰上了心仪的人又不能长相厮守,退而求其次只要能常常看到对方,也是一种解脱。可那与饮鸩止渴没什么区别,自欺欺人而已。如果你继续留在我身边,对你是一种折磨,对我更是一种折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不知道为什么,杨柯突然想起了自己前生的情路坎坷,他曾经千万次的问自己,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放手,既然不放手,为什么不能全心全意在一起。可对方永远没有给他答案。暧昧是占据主动权的人制造备胎的高明手段,也是另一方生不如死的罪魁祸。他从内心深处抵触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更不想玉儿步这个后尘。
“公子,你不用说了。”玉儿悄悄的拭去眼角的泪水:“天不早了,公子早点休息吧。”说完,玉儿端着托盘,默默退出了大帐,飘然而去。
杨柯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突然特别想念张蕊,那种思念竟然强烈的无法抑制,恨不能肋生双翅,立刻飞回到她身边:“来人啊。。。。。。”
亲兵应声而入:“公子有什么吩咐?”
“打点行装,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杨柯大声说道。
送行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烈烈风中,马隆与马雄并排而立,马雄的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只是行走的时候略有不便:“公子,我的这条命是你救得,从今以后,除了我爹,就是公子你了,水里火里,我马雄如果皱一皱眉头,就不是好汉。”
杨柯看着五大三粗的马雄,与身材矮胖的马隆真是一对鲜明的对比,两人站在一起,除了神情眉眼有几分相似,其他的地方看不出一点点父子相。
“不需要你水里火里,照顾好你爹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以后一定要记住了,为将者不是靠拼命的,要靠这里。”杨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马雄不住点头:“我听公子的,以后好好孝顺爹,打仗多动脑子。”
杨柯不禁笑了起来,看着马隆道:“大将军,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咱们自家兄弟,不用给老哥哥我脸上贴金了,这小子就是个愣头青,改不了的性子了。倒是兄弟你,何必这样急着上路,有大军和你一起还朝,起码。。。。。。。”说道这里,马隆突然止住了话头。
唐彬在一旁立刻接过了话头:“公子,大将军言之有理,刘渊之乱已平,边关无战事,我们陪着你一起班师。。。。。”
杨柯摆了摆手:“大将军,儒宗兄,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自己回去,万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果大军陪着我一起还朝,不等到洛阳,只怕就会有大变了。”
唐彬叹了口气:“公子,你一定有不便说出口的原因,但朝局诡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儒宗兄放心,大将军放心,区区一点小事,我还料理得来,柯有一事要摆脱大将军了。”杨柯抱拳拱手。
马隆笑道:“我么自家兄弟,老弟你不说我也知道,放心吧,玉儿一家老小,我会安置他们回原籍,镇守地方的官吏多是我当年平定鲜卑的旧部,老哥哥我在他们面前开了口,没人敢怠慢玉儿姑娘的。”
杨柯长揖到地:“我为二位兄长打个前站,备好接风酒宴,扫榻相迎,重逢之日,我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马隆和唐彬异口同声的说道。
杨柯翻身上马,带领着手下的亲军营,一路绝尘而去。
马隆看着杨柯的身影一直消失在大路的尽头,只有滚滚烟尘笼罩着天地交接的那一条线,方才转过身看了看唐彬:“休烈是个深沉的性子,他不说,我也不便去问,从那天晚上接到张昌密报开始,我就觉得他不对劲,能让休烈心神不定到这个地步的,一定不是小事。你是休烈的故交,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唐彬摇摇头,凝视着杨柯一行消失的远方,意味深长的说道:“休烈这个人,从来不怕对手,但他最怕的是祸起于萧蔷之内,表面上看,他这个人很有理性,其实骨子里最重情义,藩王和朝臣闹事都不用替他担心,休烈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我唯一顾虑的是他身边的人在兴风作浪,我怕他会心软。。。。。。。”
马隆心中揣测日久的心事和唐彬含而不露的一番话可以说不谋而合,杨柯看似是个功利主义和现实主义者,其实,这何尝不是他披在身上的另一层伪装呢。
与马隆和唐彬一样远远目送杨柯的还有两个人,那就是玉儿和她的老爹,矗立在寒风之中,良久不动,老爹叹了口气:“看不见了,玉儿,咱们回去吧。”
玉儿喃喃自语:“是啊,看不见了,再也看不见了,咱们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