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时候我还美美的,后来随着毛驴的一路飞奔我居然坐在它的背上下不来,哇哇大哭……而我则不然,无论何时,在我的梦里,梁小舟总是铁铮铮的一副硬汉的模样,我总是梦到他当了一个类似游击队战士之类的人物,并且常常在梦里以革命者的家属自居……真有意思。
“你怎么了张元?”他见我不说话,问道。
“梁小舟,还记得我们宿舍的老六?”
“老给我东西吃的那个?”
“什么给你东西吃啊?你抢的。”我纠正到:“上次咱们跟建军的父亲吃饭他不是说把老六介绍给刘老头的小儿子了吗?刘老头现在在医院里,我刚跟老六通过电话,她现在就在天津,说话就到……”
梁小舟听着,大概从床上爬起来倒水喝去了,我听见电话里叮叮当当的响,他每天晚上都要醒来一次,喝一杯水之后再倒床上接着睡,所以,这些年我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天晚上临睡之前都在床头的小柜子上晾一杯开水,有时候,梁小舟不用起身,闭着眼睛往小柜子上一摸就能抓到杯子,坐起来,喝完了水再接着做他的美梦。
我想,如果我不说,梁小舟一定体会不到,这个习惯对我来说,是那么的根深蒂固,即使喝水的人已经不在了,可是每天晚上,那个盛满了凉开水的杯子依然还是固执的立在床头。
喝完了水,梁小舟开始跟我说:“不是我说你啊,张元,你这人有傻福,你看吧,马路边儿上捡了这么一稀松平常的小老头,感情就是个将军,还能把建军他爸给扯出来,这欢喜劲儿还没过吧,又把你们老六抻出来了……呵呵,我等着看呢,看你还能把谁给招出来!你这个家伙真有傻福!”
“傻逼德行!我可不傻。”烟头掉在我手指头上,烫了一个水泡,我没觉得怎么疼。
梁小舟问我:“你现在哪?在干吗?”
我说,我在医院等着老六到来,没干吗,楼道口抽烟呢。
梁小舟说:“那我打开CD机,咱俩一块听听歌儿吧。”说着,他打开了音乐,好像是李宗盛唱的,我跟梁小舟都喜欢听他唱歌,大学里听,毕业多年以后我们还喜欢听,那感觉会很放松。
他唱:总是平白无故的难过起来,然而大伙都在,笑话正是精彩,怎么好意思一个人走开,不是没有想过,随便谈个恋爱,一天又过一天,三十岁就快来,往后的日子怎么对自己交代……寂寞难耐,寂寞难耐,爱情是最辛苦的等待,爱情是最遥远的未来……时光不在,时光不在……寂寞难耐,寂寞难耐……
电话里传来这些无奈的叹息啊,就好像是发自我内心深处的呐喊,我只有自己为自己喝采,自己为自己悲哀了。
他还在唱:虽然曾经有过,很多感情的债,对于未来的爱,还是非常期待,这一次我的心情不高不低,不好不坏……寂寞难耐,寂寞难耐,时光不在,时光不在……
我没有勇气再听下去,连个招呼也没打,我把电话挂断了。这些写歌的人可真奇怪,早在十几年前,他居然就知道了我现在的故事。
老六风风火火的赶来了,这些年,她一点没变。瘦,皮肤白,连发型也是和大学里一样。
她打了我的手机,我到医院大门口接的她。
从车里出来,她一猛子扎到了我的怀里,哭了。我也很激动,说不出什么,紧紧抱着她。
在她到来之前,我设想了无数我们刚见面时候的场景,甚至,我想了许多话准备一见面的时候就跟她说的,可是,一切都来不及,她已经扎进了我的怀里。
她在我胸脯前抖动了很久,才把头仰起来,掩饰不住的喜悦。
“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老六感慨着:“我真是做梦都不会想到我们能在这种情况下见面。老爷子怎样了?”
“放心吧,脱离危险了。”
我还是不知道说什么,拉着她的手。
“这些年怎么样?”在我问老六的同时,她也问我:“你怎么样,毕业以后?”
我们俩谁也没着急回答,相视大笑起来。
一边往病房走,我一边跟她说我这些年大概的情况,她问我:“还没结婚?”“还没。”
我说。她说:“我早结婚了,就是一直没要孩子……你一定猜不到我先生是谁?”
“我怎么猜不到?不就是刘老头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