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丰当年是一剑断了谢氏的君恩,此事南黎北魏人尽皆知,北魏相信他不会再为谢家做任何事,但我娘子却不一样,”天幕里又有盐粒一般的雪颗颗下坠,少年行走间衣袂被风吹得猎猎而动,“周靖丰背后的一切终将为我娘子所用,而北魏的那些人以为,我娘子若一心向我,九重楼就一定会向着我。”
“舅舅早就想清楚了其中厉害,所以才会在父皇算计我娘子,让天下人都知晓紫垣玉符落入她手里的时候推波助澜。”
谢缈忽然停下来,看向面前这面容清癯的老者,“您觉得娘子一定会为我将九重楼变作任我驱策的助力?”
“她不会吗?”裴寄清眼底含笑。
“不会。”
少年那一张冷白无暇的面庞上神情寡淡,“她本就不是为我入九重楼的,戚家父子皆是受冤而死,您又凭什么以为她会为了这样一个谢氏朝廷而不计前嫌?”
“她身后也许就有数万的南疆军,你就真不想收拢过来?”裴寄清好整以暇。
“舅舅,我不是父皇。”
少年扯了扯唇,一双眼睛带了些笑意弧度,但神情却常是冷沁沁的,“我想要些什么,只会自己去抢。”
眼见谢缈说罢便抬步朝前走去,裴寄清眼尾的褶痕更深,笑着在后头说道:“可别忘了晚上要和寸心来我府里一块儿用饭。”
少年头也不回,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李适成远远地在阶上瞧见那将将分开的舅甥二人,身畔有一名太监撑了把伞在他头顶,他面上不显,接了伞便朝午门的方向走去。
出了宫,在外等候多时的管家便忙遣人搬来马凳让李适成上马车。
街上常有人扫雪,所以积雪不多,马车这一路上也算平稳,到管家开口连唤几声“老爷”时,李适成才算清醒过来。
他打了个哈欠,掀帘下车。
“大人。”
才进府门,便有一名身着藏蓝衣袍的青年迎上来,道,“太子和太子妃今夜便要到裴府。”
在天敬殿的长阶上,李适成那会儿也没听见裴寄清和太子到底在说些什么,此刻乍听此言,便来了点精神。
他思忖片刻,问道:“那药你给出去了?”
“给了。”
青年如实答了声。
“好啊……”李适成走入厅堂内,才一坐下,便有侍女上前来奉上热茶,他接过来,端着茶碗没喝,却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裴府今夜怕是热闹得很。”
黄昏时分,风雪更甚。
太子与太子妃的车驾停在裴府门口,立在府门的裴寄清身侧还立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妇人,而在那妇人身边,又有一双相扶的青年男女。
“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