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九公哈哈一笑,高声道:“姑娘意思,沙某明白,请至场中一谈,再作了断如何?” 说时竟不再让对方答话,身形一转,已大踏步向场中而去。
喀沁巴也是微一欠身道:“吕姑娘,各位居士请。”
吕曼音岂容得沙九公那份气焰,不禁冷笑连声,悠然慢步,缓缓至扬中站定。
此时场中阵势早已列开,东边厢以沙宗二人为首,后面是两派门徒;西边厢是以吕曼音为主,杨、徐、灵玑兄弟等人分列两旁,此时一轮满月恰到天心,正交子时,峰顶在风疾劲,触肌生寒,多人正在生死存亡关头,也早就顾不得这许多了。
沙九公狂笑数声,怒道:“刚才吕姑娘所说,是为了龙凤双幡而来,老夫倒要领教,吕姑娘对此事如何了断?”
吕曼音浅浅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这事容易得很,龙凤双幡是卞卫两家所有,旁人不得强争,我虽然是局外人,但是路见不平,也要拔刀而起。”
沙九公尚未答言,喀沁巴已亢声道:“这金凤幡是敝教祖传三宝,姑娘怎么说是卞卫两家之物,这样强辞在理,贫僧倒是不服。”
吕曼音冷声答道:“你不清楚可以去问你的师兄,你的师兄也不清楚,可以到阴府里去问你的师父,再不然找个年高懂事的人请教一下,也可以明白一个大概。”
沙九公心中当然清楚龙凤双幡来历,唯恐言语一多,拆穿他的底细,当下急不及待,抢前一步,指着吕曼音骂道:“好一个不知好歹的践婢,老夫只因为看在静因师太面上,才尊你一声姑娘,你却狂妄无知,目中无人,见了长辈不知尊敬,反倒出口伤人。今天你要了断龙凤双幡之事不难,只要问问我手中的双掌一鞭肯也不肯。”
吕曼音自出娘胎以来,未曾受过如此辱骂,不禁怒形于色,双足一点,早已跃向场中,左手一按剑鞘,右手烈火剑在握,冷声道:“有双掌一鞭,我也有双掌一剑,咱们干脆在兵刃上比个上下吧!”
沙九公冷笑连声,双手往衣襟下一摸,呼的一响,手中已多了一根软鞭,鞭头一伸,宛若一只螳螂,两条螳螂爪紧贴头部,张舞作势,鞭身却以纯钢炼成,能曲能直,伸缩自如。
原来这根螳头软鞭,是沙九公创立宗派以后,领悟螳螂七煞爪进攻退守之道,才蓄意炼成了这一般怪兵器,螳头两爪暗用机关操纵,能向前伸长五寸,内含螳螂七煞爪毒汁,只要沾上皮肉,对方即无幸存。
沙九公软鞭一露,迎空一挥,刷的一响,力透中锋,鞭身微微颤动,螳头张牙舞爪,显得他在这根软鞭上实有过人功力。
目曼音虽然见了这股怪兵器,心中也感惊异,可是她手上烈火宝剑却是峨嵋三口宝刃之一,吹刃断发,削铁如泥,不论什么怪兵器,只要碰上了烈火剑,管叫它断成两截。
沙九公早已急不及待,暴喝连声,软鞭一拖,直往吕曼音下三盘扫去,螳头高高昂起,宛如一根拐杖,一招“螳臂挡车”,果然力沉势雄。
吕曼音却仍是气安神闲,笑吟吟地站在当地,等到软鞭近身,这才猛一弯腰,手中烈火剑向下一撩,一招“海底捞月”,想把软鞭削去半截。
想不到抄九公手腕微震,力透鞭头,那螳头竟然婉蜒而上,张开两只大爪,“螳螂捕蝉”,猛向吕曼音手背抓去。
吕曼音剑拄下撩,沙九公螳头软鞭却往上蹿,一上一下,去势均是奇疾,眼看螳爪已触到手背,却摹地间一声清啸,恍若龙吟鹤唳,在清啸声中吕曼音早已凌空飞起,紫色长袍在空中乱舞,手中剑更是长虹万丈,姿势美妙已绝。
沙九公一声暴喝,手中软鞭如影随形,随着吕曼音身形向上抓去。
吕曼音对那怪兵刃早已暗暗留神,对那软鞭长度估计得清清楚楚,她这一腾身不高不矮,恰巧软鞭长度以外,软鞭起得虽快,却已奈何吕曼音不得。
这一招,吕曼音虽然避过,却是落了下风,心中一恼,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手中烈火剑一挽,只见银花朵朵,耀人眼目,乘着沙九公招式用老,软鞭直伸空中,一招“横刀断臂”,直向鞭身削去。
沙九公想不到吕曼音竟会在半空中翻身换招,反守为攻,赶紧手腕一沉,把软鞭向怀中拉回,一招“毒蟒缠身”,改进为退。
吕曼音岂容来敌这样轻易返身,一见软鞭后撤,手中烈火剑跟着一紧,顺着软鞭势子,一招“刘邦斩蛇”,乘势往下疾点。
沙九公软鞭后撤,不能再放,吕曼音却已如影随形,迅若电火,眼看这一招无法躲闪,蓦地间只听一暴喝,恍如晴天霹雳,就在这暴喝声中,沙九公身形顿缩,就地一滚。
烈火剑虽然来的快,沙九公身形缩得更快,一式“就地十八滚”,早已滚出丈余开外。
名家对手,身形资疾,一退一进,不比庸手。这时两人相隔丈余,吕曼音仍是气安神闲,笑哈哈地站在当地,沙九公却是暴喝如雷,怒气冲天。
这两个对手,算是各遇险招,扯个平手,可是谁也不敢轻视对方,正待二次近身,却已见喀沁巴大师长剑一指,怒声道:“今天之会,不是专为较量武技,不分个你死我活,定无结果,咱们也不必再作壁上观,干脆来个大决战吧。”
原来喀沁巴一瞧沙九公与吕曼音对手,两招一过,已知道棋逢对手,将遇良材,短时间要分胜负却是不易,这才按照预定计划,来个以大吃小,以众凌寡。
黄教与螳螂两派门下,早已明白喀沁巴言语用意,不待吩咐,早已连声怒吼,各自拉出兵刃,一哄而上。
杨英烈等人一瞧吕曼音不能立即取胜,心中已知不妙,这时又见对方不守江湖规矩,竟欲以多取胜,心中亦顿时怒火如焚,嘴上更不答话,各自拉出兵刃护身。
场中杨英烈与嘉邱摩作为一对,徐士奇与追魂煞单虎一对,灵璇灵玑道长与嘉邱摩以及无常煞刘振各自作为一对,要命煞褚光偏偏找到卞家骏作为一对,其余嘉里珠,嘉喀,以及夺魄煞金亮分在四周接应,专门找敌人空隙,利用暗箭伤人。
吕曼音先还气安神闲,这时一见场中混战,已知敌人不守信义,破坏了江湖上的规矩,先前来时这一套假礼数,均是故意做作,诱人进入陷境,当下把粉脸气得通红,烈火剑一挥,拼命地向沙九公扑去。
沙九公冷冷一笑,讽刺道:“贱婢,你看这件事你能了断么?不如乖乖的滚回去,老夫看在静因师太之面,恕你是个后辈,特地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
吕曼音更不答话,一招“迅雷击项”,烈火剑迎头劈下。
沙九公只是怪笑连声,更不躲闪,吕曼音心中正觉诧异,暗付道:“我手上这把烈火剑,乃是一口奇珍,纵然你有一身横练的铁布衫功夫,也叫你分成两片。”掌中剑一紧,正待乘势劈下,却猛觉得脑后冷风飕飕,已知有人暗袭,赶紧手上烈火剑一撤,身躯滴溜转了半个圈子,一招“游龙戏凤”,躲开身后兵刃,借着月色如练,斜目回睨,已见喀沁巴右手持剑,左掌问讯道:“久闻峨嵋剑术威镇江湖,贫僧不才,也要瞻仰几手。”
这明明是两打一,想不到沙九公与喀沁巴各为一派之长,竟然会做得出手。当下吕曼音气得柳眉倒竖,怒声道:“好,好,你们两个一齐上,让姑娘一齐超渡了你们。”
沙九公虽然满口狂笑,脸上却已通红,明知道这件事传扬出去,不但贻笑江湖,更是一生洗不脱的耻辱,可是业已骑虎难下,当下更不多语,手中软鞭一伸,早向吕曼音扑去。
喀沁巴手上长剑也不迟慢,也早如飞点到,吕曼音以一敌二,两人均是武学高手,时间一久,不觉渐感吃力。虽然要脱身还是不难,可是如何返回峨嵋向静因师太交待,杨英烈等人更不能眼睁睁望着他们,死在敌人刀刃之下。这一来可把吕曼音难住了,虽然迭遇险着,还是不断冒险进攻。
那边厢早已分作五对儿厮杀,其中杨英烈诸人虽然不能取胜,却还能应付有余。那卞家骏可不同了,只因功力较差,早被褚光杀得手忙脚乱,怪叫连天。各人均都听在耳内,却也无法分身抢救,各自暗暗叫苦不迭。
半个时辰一过,吕曼音已是额上见汗,心跳气喘,烈火剑渐渐迟缓,已无先前威力,只求自保,不敢进招,心中正自焦躁不已,却猛得卞家骏一声狂吼,大腿上早已吃了褚光一刀,步履瞒珊,鲜血淋漓,却还困兽犹斗,奋勇力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