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等多久?”韩孺子追问道。
杨奉沉默片刻,一字一顿地说:“如果只是等的话,永远也等不到。”
韩孺子没能明白太监话中的深意,但是从对方的神情与语气中察觉到了冷淡,于是闭上嘴,他是皇子,却从来没有过高人一等的感觉。
杨奉站起身,冲前排的御者大声说:“前面右拐,走蓬莱门。”
“杨公,蓬莱门比较远……”御者很意外,不明白着急回宫的杨常侍为何舍近求远。
“看路!”杨奉在御者背上重重拍了一下,坐回原位,转身冲身后的骑士挥挥手。
御者不敢再提疑问,在路口拐弯,奔向皇宫东北方的蓬莱门,车后的十几名太监分为两路,一路追随马车,一路仍向东青门前行。
天边露出一丝光亮,车夫有些慌张地叫了一声“杨公”。
前方街道上有一队士兵拦路。
杨奉猛地站起身,夜色还在,他看不清那些士兵的来历,将两只手都按在车夫的肩上,吼道:“跑快一点,没人敢拦大内车驾!”
前方的士兵也在大叫大嚷,命令马车停下。
韩孺子稍稍侧身,目光越过全力奔驰的四匹骏马,看到至少二十名士兵排成两行堵住去路,个个手持长枪。
马车冲不过去,他想,扭头看向杨奉,五十多岁的老太监正像准备扑食的恶狼一样前倾身体,双手压在车夫肩上,好像在替对方使劲儿。
“再快一点!”杨奉大吼。
韩孺子感到吃惊,他见过一些太监,个个谨小慎微,像一群蹑手蹑脚的猫,中常侍杨奉跟他们不一样,更像是一头训练有素的猎犬。
拦路的士兵越来越近,韩孺子一只手紧紧抓住车厢,准备好迎接车仰马翻。
数名骑士过马车跑在前面,出一连串的咒骂与命令。
最终,不知是什么因素起了作用,拦路的士兵居然让开了,马车继续前行,韩孺子更加惊讶,这是他第一见识到勇往直前的力量。
杨奉坐回原位,半晌没有做声,突然扭头问:“你真想接母亲进宫?”
韩孺子连连点头,他当然想,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离母亲这么远过。
“好,皇子看来是个安静的人,从现在起,请皇子保持安静,一切事情都交给我处理,好吗?”
韩孺子再次点头。
天刚亮的时候,马车顺利驶入皇宫,韩孺子对这里毫无印象,懵懵懂懂地被安置在一间屋子里。
没多久,一名太监匆匆进来,满头大汗,很可能是跟随杨奉的骑士之一,“景公一行被拦在了东青门。”
杨奉兴奋得在地板上跺了一脚,“我就知道,拦者是谁?”
“说来奇怪,居然是太学的一群弟子,嚷嚷着说什么不合大礼。”
“有什么可奇怪的,真正的幕后主使不会这么快就露面。嗯……你马上再去东青门,宣布孺子皇子已经入宫,或许能为景公解围。”
送信的太监一愣,没有多问,立刻退去执行命令。
杨奉转向韩孺子,“别害怕,记住,你将得到的一切都是我为你争取来的。”
韩孺子点头,母亲让他不要相信任何人,可他现在两眼一摸黑,除了这名老太监,找不到任何依靠。
杨奉盯着皇子看了一会,原地转身,大步离开。
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人,韩孺子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怀疑自己还在梦中,待会就能听到母亲催促自己起床的声音,可外面的阳光越来越亮,表明到目前为止所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不知过去多久,屋外传来两个人的争吵声。
“是你向大臣告密,让他们在东青门设下埋伏,然后再假装好人!”这个声音极为愤怒。
“景公,别把料敌先机当成告密,咱们都在一条船上,总得有人能现前方的危险,你该庆幸我是个聪明人。”这是杨奉的声音。
“别跟我耍花招,咱们去见太后,你骗不了所有人!”
韩孺子仍然静坐不动,恍惚间明白,这里生的一切都与他有关,同时又都与他无关。
推门声响,一名与韩孺子年龄相仿的少年走了进来,穿着绣满图案的锦袍,看见韩孺子,少年愣了一下,“你也是来争皇位的?看来咱们是兄弟了,有人说我以后要封你为王,可我觉得把你杀死才是一劳永逸的做法。”
韩孺子遵从杨奉的提醒,一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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