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父亲到兄长,没一个人敢吱声,只有丫环蜻蜓兴奋地握紧拳头。
外面的呼喊声渐渐消失,驴小儿是临时侍卫之一,这时膝行来到“皇帝”面前,惊恐地问:“原来皇后娘娘这么厉害,我昨天对娘娘好像不太礼貌,会不会……有危险啊?”
“忠诚者只会得到奖赏,不会受到惩罚,何来危险?”
驴小儿长出一口气。
韩孺子现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比他事前预料得还要完美,马上站起身,走到段万山的尸体前,说:“他不肯接受最好的报价,这就是下场。”
他又走进院外的强盗群中,任何人拣起兵器都能杀死这名少年,可是没人敢碰手边的刀剑,反而都向旁边躲了一躲。
“为了一点金银,你们甘冒奇险。与百姓斗、与官府斗,如今有一笔价值千金、万金的买卖,你们为什么不珍惜呢?没错,我不能立刻给予你们报酬。可你们将来从我这里得到的不只是金银,还有地位、风光与名声,还有一直延续到子子孙孙的荣华富贵!”
他这些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万岁!”呼声突然间响彻云霄。
韩孺子趁热打铁,指定老渔夫晁永思担任主簿、晁化担任参将,再由晁化选择数十名军官。号称百夫长,手下的人最多不过三十人,强盗们交出兵器,分散到各队中。
晁永思负责记录职位与姓名,村里纸张太少,他就在门板上写字,这扇门板来头不小,昨晚曾经承载过“皇帝”与“皇后”。
韩孺子亲手从尸体里拔出十几箭矢,向众人展视,金垂朵的箭颇有些与众不同。箭镞比较长,增加了一些重量,虽然射击距离因此缩短,初期的轨迹却更加平直。
“这就是令箭,你们都要记清楚,今后我的所有命令都要以令箭当作凭证,无箭者皆是假冒。”
韩孺子将剩下的事情交给晁氏父子处理,一团散沙似的义兵至此才开始有了一点规矩,向村外派出哨兵,不再允许新来者随意进村。
但这只是草创。韩孺子很清楚,没有一年半载,这些人成为不了直正的军队,眼下他缺少时间和士兵。更缺的是将领,他自己倒是读过一些兵书,可是没有一点实操经验,只能确立大致的框架,再往后应该怎么做就不知道了。
韩孺子将第一支令箭当众交给晁化,给予他代管全军的职责。
然后他握着剩余的箭走进屋子。去见金家人。
一家人都处于沉默之中,归义侯坐在凳子上,面如死灰,甚至不敢看女儿一眼,三名妻妾也都战战兢兢,她们早知道小姐不好惹,今天才明白一直以来自己有多么幸运。
韩孺子站在门口,说:“事已至此,草原一时半会去不了,你们愿意加入义军吗?”
归义侯抬头看了倦侯一眼,他是家长,本应替全家人做决定,这时却只想到自己,“唉,我能怎样,走一步算一步吧,但我不会加入什么‘义军’,这不是军队,就是一群亡命之徒,不出三日……算了,我不管闲事,也不参加,等官兵来了,投降认罪就是,至于其他人——”他又看了一眼女儿,“各走各路吧。”
三名妻妾马上道:“侯爷,我们生死都跟着您……”
韩孺子进屋邀请的也不是这四人,而是归义侯的两子一女。
金垂朵傲然站立,不肯吱声,二公子金纯忠上前一步,压抑着心中的兴奋,小声说:“我参加,总比坐以待毙强。”
金大公子之前没有跟随妹妹一块逃走,这时却道:“留下是死路一条,走又走不得——我也参加,倦侯不是鲁莽之人,你总有计划吧?”
“有,待会再说。”
大家的目光都瞧向金垂朵,尤其是丫环蜻蜓,一个劲儿地向小姐挤眉弄眼,示意她快点同意。
等了好一会,金垂朵终于开口:“那是我的箭。”
“不好意思,我拿它们当令箭了,能暂时借用几支吗?”韩孺子将箭捧到金垂朵面前。
金垂朵盯着他,一脸怒容,神情不像是要参加义军,更像是要开弓射箭。
片刻之后,她一把抓过所有的箭,一支一支地数出五杆,交到韩孺子手中,“只借三天。”
韩孺子笑道:“外面还有一支,共是六支,三天后必定原数奉还……”
话音刚落,金垂朵又拿回去一支箭,“只借五支。”
韩孺子也不计较,笑着收下四支箭,这就够了,他想,终于可以派人去通知杨奉了,只有杨奉能斗得过望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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