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为是父亲忙碌的缘故,直到十四岁那年,他亲眼看到母亲从楼顶跳下,才知道,原来一切的一切,是因为父亲在外面有女人。
父亲把那个女人保护得极好,名字、照片、家世,不泄露任何关于她的点滴,所以才这样安然无事过了这么多年。
如果不是那次父亲与奶奶的争吵,他也不会知道有这样一个野女人存在。
他恨父亲的出轨,更恨父亲在母亲出事后,仍心心想念那个女人。那一日,十四岁的他抱着全身血迹的母亲冲进医院,父亲却在四处寻找那个女人。
这样的一个父亲,怎么能得到他的原谅?!
他疾步走着,感觉在这里每多待一分钟都是窒息。只因那浓烈的消毒水味,会让他想到他可怜的母亲。
“噔、噔、”光洁的地板,他的皮鞋在上面撞出急响,将他的烦躁尽显无遗。片刻,皮鞋声却在长廊尽头陡然顿住。
他眉心拢起,看到不远处一抹娇柔的身影一闪而过,进了普通病房区。尹阡雪?这个小女人来这里做什么?
[正文:第四十四章]
阿麽的病房里,舅舅尹刍永居然来了,阡雪吓得差点将手中的水果掉到地上。
“阡雪啊,我来看看阿妈,听说阿妈刚刚做了手术,嘿嘿、、、”尹刍永谄着脸站起身,双手在那身又脏又乱的粗布灰衣上擦了擦,自然而然,就要接过阡雪手中的水果。
阡雪避开他,走到阿麽面前,只见阿麽老脸苍白,唇无血色,手术后并没多少好转。她轻蹙眉,也不知这个舅舅来了多久。
“阡雪,刍永他是来看看我……”阿麽气若游丝,颤抖着将外甥女的手放在掌心,眼里笑着,尽量打破这僵硬的局面。
“是啊是啊,阿妈刚刚做完手术,我这个做儿子来看看也是天经地义的……咳,阡雪啊,我那个外甥女婿咋没来?”尹刍永干笑几声,一双奸诈的眸子不停瞅着门外。
见到这个舅舅,阡雪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冷冷看他一眼,直接在纸上写道:“你来,到底有什么事?如果没有事,就不要打扰阿麽休息。”
“贱丫头!”尹刍永看完她的话,老脸一阵尴尬。瞅瞅门外,且看那个男人没有出现,他索性干脆点,捻捻指头,“舅舅现在手头紧,你支援一点……”
“不!”阡雪坚定的摇头,在纸上飞快写道:“上次你已经有七十万了,说好不来纠缠我们的……”早该知道舅舅是为钱的事来。
“那七十万早被我拿来还债了……现在又欠了一屁股赌债,那群人天天拿着刀子上门逼债,春杏也带着儿子走了……”
想起那七十万,尹刍永立即苦了老脸。他本只欠他们四十万,原以为还了债还可以有三十万哄哄春杏,哪知那群家伙居然利滚利,四十万债款变七十万,硬是把他的手头挖得一毛不剩。
春杏一怒之下,连夜带着儿子回了娘家,死都不肯回来。而他最近又在赌场连连失手,借了高利贷,百般无奈,他将外甥女婿那日警告的话当耳边风,又谄着老脸来这里。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群追债的家伙估计又拿着刀子守在他家里了。这样的情况,他哪有胆子回家去。
所以,与其被那群家伙拿着刀子威胁,不如死皮赖脸候在这里。他毕竟是阿妈的亲生儿子,阿妈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阡雪,你就可怜可怜舅舅,舅舅身上现在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了……”将神态软下来,他索性一副哀苦样。就他所知,这个单纯好骗的丫头,比较吃软不吃硬。
“不!”阡雪仍是摇头,她担忧的看病床上一脸忧色的阿麽一眼,告诉这个在她面前没有一点尊严的舅舅:“钱,是用来给阿麽看病的,不能动分毫。”
而后从自己的包包里取出五百块,递给尹刍永。意思是,够你吃几顿,你有手有脚,四肢健全,可以自己去挣。
“你!”尹刍永自是恼怒,一把夺过那五百块,凶神毕露:“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吗?五百块,我吃一顿就没了!”
“外甥女婿那么有钱,你就给个三十万有什么!我说贱丫头,你是故意在舅舅面前装穷是不是?阿妈已经动过手术了,还需要什么钱?!”
尹刍永一边叫嚣着,一边将那五百块装进裤兜里,贼眼一闪,“你就给我拿来吧!”陡然夺过阡雪的包包,翻个底朝天。
“你这里有这么多钱,还说没钱!”包包里,阡雪刚刚取出来准备给阿麽交医院物管费和做日常开销的三万块,让尹刍永彻底红了眼。
他不顾阡雪的阻拦和阿麽的气急败坏,抢了钱便往病房外飞奔。只来得及抓住他衣角的阡雪,被他胳膊一拐,撞得撑在走廊的墙壁,昏眩不已。
“啊!哪个不长眼睛的,快给老子让开!”当被一堵迎面而来的坚实肉墙撞得踉跄一步,尹刍永眼也不抬,破口大骂。
这种情况,似乎是他不长眼睛,把对方给撞了才是。只不过他干瘪瘦小,又因为他走得太急,反弹力下,才会被撞得倒退一步。
冷辰轩的俊脸,立即峻冷阴鸷起来。他是一路跟着尹阡雪过来的,等她进了病房,他便在前台的护士小姐那打听了下病房里的情况。
才得知,这个小女人居然把她的阿麽接了过来,并在几天前让医院为阿麽做了肺癌微管介入手术。
他等在转角处,思索着这个小女人这段时间是不是在为老人筹手术费,因为她根本没有开口找他要过额外的一分钱,或许是他误会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