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长思握住她的手,在阴暗的曲窟中拼命奔跑。身后,窸窸窣窣的响声汹涌而来。
奔跑中,春花举起手中的镯子,低低喊了几声:“谈大人!”
却无人回应。
她心中一沉,隐约猜到,是安乐壶阻断了她和谈东樵之间的联系。
镯子上的防身法门,也不知还有没有用。
蔺长思扯了她一把,脚下更快。两人奔到一处狭缝,安乐壶蓦地隆隆震动,来路被旋转的洞壁封起,将追赶的鼠群拦在了身后。
两人弯下腰,剧烈地喘息,目光望向前方,是两条岔路。
安乐壶中轰然而鸣,飒飒的冷风从四面八方石壁的孔洞中阴恻恻地渗入。
春花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她反手抽出蔺长思手中的剑。
蔺长思大惊:“你这是做什么?”
春花道:“长思哥哥,我不是第一次到这儿。上回我和谈……严先生一同误入此处,险些死在这里。那钱仁不知为何,十分害怕我自刎。若真是到了最后一步,有这把剑在,至少我还能自我了断。”
她深吸了一口气,“钱仁要杀我,但碍于王爷,应当不会害你。你……本不必和我一起流落到这里。”
蔺长思震惊地望着她,良久,握住她颤抖的手:“我明白。上次有严先生护着你,这会儿却只有我。”
他长叹一声:“春花,我虽体弱,却并不蠢。那位严先生出身断妄司,到汴陵是为了查探我父王的罪状,而你也在暗中帮他,是也不是?”
“我本想以祝九的身份活下去,可是没想到他活得……这样艰难。”
“然后我就明白了,父母之恶,出自拳拳爱子之心。这一切,原本都是我的罪过。”
春花心中一痛。她的长思哥哥,行如清渠,心如白璧,纵然受惠于一场卑劣的恶行,但他自己从未做恶。
他是她见过最温柔善良,最谦和心软的人。亦是她年少时曾经有过的悸动。
她蓦地回握他的手:
“长思哥哥,不要放弃自己,你没有做错过什么。等咱们从这儿出去,你还有长长的人生,还可以为这世间做许多善事。”
蔺长思默然了。就在春花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轻轻一吁,像是终于做了个决定:
“你说得不错。我不会轻贱自己的性命,你也不可自尽。咱们说好了,一定要一起活着出去,可好?”
春花凝视着他,“嗯”了一声。
蔺长思转身,端详着眼前的岔路。
春花道:“安乐壶中路径时常变化,一刻之后,那洞壁再次转动,鼠群便会攻过来了。咱们得在这两条路上选一条。”
蔺长思点点头:“或者,两条都选。你我各走一条。”
春花一愣。
蔺长思道:“两个人目标太大,不易躲藏。你我分头,各自找个隐蔽处躲起来,定能等到断妄司来救。”
“……”他说得确有几分道理,不知为何,春花却觉得有些怪异。
蔺长思见她未反对,继续道:“不如就这样,你走右边,我走左边。你拿上这宝剑,我拿剑鞘,也可防身。如何?”
春花思忖一瞬:“还是我拿剑鞘,你拿宝剑吧。毕竟我也不会使剑。”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