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民轻踩着油门,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对周启贵道:“贵叔,沈家人手头上究竟捏着什么把柄,让这个侄子对沈家人有求必应?”
周启贵点燃根烟,暖和着身体:“沈家人对这个侄子并不好,既然能让这个侄子捏着鼻子违心帮扶,必然是和他的利益相关的。不是说他在市委工作吗,会不会是与他的事业有关呢?”周民摇头不知,又道:“不是说这个侄子在沈涛死后就不见了,他们沈家人又是怎么找到他的?”
一个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层出不穷,压的两人都有点憋闷,周启贵深吸一口,在吐出烟圈的时候他开了口:“有两个地方要在下一步深挖下,首先就是这个姓向的侄子,既然先前说他是在市委工作,那范围就可以精确下,姓向,年龄二十七八,男性;其次,沈家人既然都知道沈家的钱来自这个侄子,那不排除沈明非也知道。”
话音刚落下,周启贵的电话就在兜里狂叫了起来,他忙拿出来,一看是钱坤的电话,忙接起来,只是一会儿脸色便变得肃然,收起电话,周民忙问道:“怎么了?”
周启贵转头看向他,慢慢地道:“有个自称是沈家侄子的男人打电话到所里,询问案件情况,陈队和李侠在回来的路上,让咱们也快点赶回去。”
“啊!”周民惊讶地闭不拢嘴,他愣了半晌,才无不感叹地道:“总算出现了,那好多问题咱们可以当面求证了。”
周启贵却不这样认为,如果邓老太说的一切属实,那对这个侄子来说过往在沈家生活的一切都不算美好的记忆,愿不愿意向警方坦诚,多少有点顾虑吧。
黑色的大众帕萨特轿车在县道上奔驰着,一个年轻男人神色安然地坐在驾驶室位置稳稳当当地开着车,他似乎是觉得车内暖气温度过高,特意将窗户打开了一道缝隙,风从外面涌入,吹拂着他不到五厘米长的寸发,也把他的目光吹得有些纷乱和莫测。也许是聚集了太多云团的缘故,天空越发显得阴沉,阴云垂得极低,似乎一抬手就能揪下一朵来。那些云团遮挡了所有沿途的光线,只能看见一团一团在移动的黑色影子,当寒风掠过云团时,这些黑色的影子也跟着一起起伏涌动。
他今天的目的地是寺前镇派出所,十几年的阔别让这座小镇并没有跟着城市化的进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依旧是那么的落后,那么的纷乱,那么的无序。架在出风口用作导航的手机忽然插入了一个座机号码,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叩打了几下,才抬手按下了接听键,一个疲惫却又隐隐有点兴奋的男人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向先生,请问你现在的位置是哪里,大概还需要多久才能到所里?”
年轻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警方暂时没有调查出来的那名神秘的沈家侄子——向晚意。
向晚意退出通话界面,看了眼导航显示的剩余抵达时间,回答道:“还有一刻钟就能到了,麻烦警官们等我了。”他的声音很淡,语气很客气,却也有着距离感。
挂断电话后,向晚意轻轻吐出一口气,他的目光重新投向了窗外黑压压的一片景色,尽管所有的景色都被黑夜包裹覆盖,可是在他的脑海中依然清晰地浮现出很多副乡村的画面。他忽然就皱眉,眉间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又消失他趋于平静的面容之下。
他苦笑着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忘记呢?
眼角开始有霓虹灯闪烁的光芒,这光线看着就是一股子劣质的感觉,他将厌恶的目光投过去,半晌又重新收回。开过两个路口,他就看见了寺前镇派出所大门口左右两段的两盏发着黄色光晕的路灯,他缓缓将车开了进去,所里的大门刚好够一辆车的进出,一不小心就容易擦挂到旁边的墙上。
他这里停车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一楼依旧亮灯房间的人,一个年轻男人穿着军大衣走了出来,站在走廊上,问他:“是向先生吗?”
“是。”向晚意点了下头,手臂上搭着一件黑色长大衣,另一只手握着车钥匙。
那人冲他招手道:“到这里来吧,我们都等着你。”
向晚意走快了几步跟上男人的步伐进了办公室,一走进屋子,他就感受到了数道好奇的、探究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稳稳地站在办公室门口,礼貌地冲着几人微笑颔首,自我介绍道:“各位警官,很抱歉我来晚了,我是向晚意,是沈家的侄子,因为我随领导去荣城出差,今天才返回山城,一回来,就听说这件事了,所以立马赶了过来。”
他个子很高,人虽然不算特别强壮,但黑色毛衣包裹着上臂显示出了结实的肌肉,五官分明,样貌周正,最难得是站在那里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一种淡定从容的气质,白炽灯在头顶散发出的光晕,将他的面容更加映照的无比深邃。
“你出差了?”其中一个中年警察开口问他,声调微微上扬,带着点质疑。
“是的”,向晚意站直了身体,脸上还冒着青胡茬,一脸的风尘仆仆:“我是1月17日接到去荣城的通知,本来可以早一点回来的,但是领导临时有行程安排,我必须得陪同,所以直到今天才回来。”
“进来坐吧。”一个脸上有这蜈蚣般伤痕,看着就非常凶悍的警察开口了,倒是语气比较温和。
之前那个年轻警察忙起身指了指一旁的一张凳子,说:“请坐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