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大笑:“哈哈哈哈!今天是九月二十五了,再过五天就是新年。朕要去泰山封禅,那从十月一日新年开始,朕就改元,改为元封元年,东方爱卿,你以为如何?”
东方朔也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皇上,你先是振了兵,如今又释了旅,改元岂不是上合天意,下合民心?臣以为,应该发几匹快马到长安,让公孙贺老丞相,向全国颁布皇上的旨意,第一是释旅,第二是从十月一日新年开始,改为元封元年;第三,从元封元年开始,全国分为十三郡国和一个京兆府,皇上将派一群大马蜂儿巡视天下!”
“对,对,说得好!霍子侯!上官桀!”武帝大叫道。
霍子侯离得近一些,急忙跑了过来:“皇上,奴才在。”
武帝大手一挥:“你告诉上官桀,让他马匹快马,倍道兼行,前往长安,叫丞相传朕旨意,释旅,改元,再选派十三刺史,前往天下郡国!”
“奴才遵旨!”霍子侯见皇上和“东方爷爷”和好如初,便知自己新年期间不会再受气了,便屁颠屁颠地跑了下去。
过了一阵子,武帝突然收起笑容,认真地说:“东方兄长,明年春天,离现在不到半年,这么大的事儿,朕说什么也要准备准备,不能草草了事,对天不敬啊!”
东方朔又笑了起来:“皇上,你养了那么多的儒生,一天到晚‘克己复礼’的,让他们去弄出一套仪式来,还不行么?”
武帝点点头:“对!你不是还有一个弟子,叫倪宽的,专学《礼》的吗?朕要用他一用!”
东方朔深思一下,说道:“皇上,臣想到东海郡走一趟,去看看汲黯,看看那个老马蜂,他屁股上的钩子还在不在!”
武帝大笑起来。他想起公孙卿的话,又想起了珠儿和太子。东方朔主动要开长安一阵子,岂不是天赐良机?“好,好!东方爱卿,是该看看汲黯了,你也代朕,问候问候那老马蜂!”说着说着,他又恍然大悟:“噢——还有一件事,我没想起来,你去东海,正好路过齐国,路过平原。你想和嫂子团聚一下!”
东方朔苦笑一下:“皇上,我们老夫老妻的……”
“不对,不对!朕想起了你说的一句话:妻子愈老,感觉愈好。感觉愈好!哈哈哈哈!”
东方朔却说:“皇上,臣回到平原,也可以看看修成君啊。”
武帝静了下来。“好的,兄长,都是朕的不好,朕早该让你回去看看了。不过,再过五天就是新年了,朕不能让你在路上过年吧!干脆,你就陪朕在这朔方城过个年,不,过了十月十五,朕再让你前往平原!”
“还有二十天哪!”东方朔觉得时间太长了。
“怎么?你离开平原都三十多年了,朕只听说过你给老婆孩子送过钱,可没听说你要回家。如今就二十天,你就等不急了?”武帝有点不解地说。
东方朔知道,争也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武帝却还有话说:“东方爱卿,过年后,你去齐鲁,朕还有许多事情要你办呢!朕要到泰山封禅,总得在东岳泰山上立一块碑吧!你要帮朕琢磨着,写一篇碑文。秦始皇到泰山封禅,让丞相李斯写了一篇封泰山文,流传至今。朕今天要写碑文,指望公孙贺是不成了,只能请你来写。这十多天,你能将碑文写好,就不错了!”
“这个还不容易?皇上,李斯那厮文章写得不错,可他的为人可是太差了啊!他再三给秦始皇说,秦皇不死,可以成仙;可秦始皇刚死,他便和赵高一起,篡改了秦始皇的遗诏,天下从此大乱,诸侯纷纷揭竿啊!”东方朔不失时机地接上一言。
武帝心中一愣,马上问道:“依你之见,那封禅碑文如何来写?”
“皇上,依东方朔之见,封禅碑文,千万别像李斯那样,写得又臭又长,跟懒婆娘的包脚布一样。汉家文风,就和您治理天下一样,崇尚实用,精简干炼,浅近易懂,达意就行!”东方朔答道。
武帝点点头,可他又笑了。“东方爱卿,你不是为了早点回家,故意偷懒吧!哈哈哈哈!”
东方朔也笑了起来。“皇上,臣不仅不会偷懒,还要给你翻新,弄出大汉新的式样来!”
“翻新?弄出大汉新的式样?!东方爱卿,你快说说,怎么个新法?”武帝最喜欢听和就是变新。
东方朔慢慢道来:“皇上,秦始皇统一天下,书同文,车同轨,这是一大功绩。可是那李斯的小篆文学,美是挺美的,却不实用。那些文字,像一大堆蝌蚪堆在一起,一般的人认不了几个。那年臣带着司马迁出去寻找郭解,见司马迁在竹简上记事,写起来可费功夫啦。而将这些字刻在竹简上,更是费力。为什么,字是圆的,刀刃却是直的!臣给您献上的三千竹简时,就只能把那些字的脚都给拉直了,不然,臣要是在竹简下刻出李斯的小篆来,恐怕到今天,还刻不出三千竹简来呢!”
武帝点点头,说道:“说得对,东方爱卿。我大汉泱泱之国,岂能为秦朝李斯等制度所囿?是该有我大汉的简便易行的文字了!不过,东方爱卿,朕欣赏你的三千竹简,可不欣赏你刻的文字。你那些字刻的,简直就像八卦!哈哈哈哈!”
东方朔也笑了起来。“您说得对,皇上,臣的主意是从阴阳八卦里琢磨出来的,臣的字当然要像八卦了。皇上,臣刚才说了,臣发现有许多刀笔吏的字,刻的很有味道,何不从他们中间找个写得最好的,作为范例,创出新体汉字,让丞相颁布天下学习呢?”
“好,好!东方爱卿,公孙贺是个粗人,这件事,朕还是交给你。就从这次撰写泰山封禅碑文起,你帮朕找个能巧匠,刀笔老手,弄出我大汉的字体来!”
“臣遵旨!”东方朔此时高兴异常。
武帝好像还有心事,他拉了东方朔的胳膊一把,又说:“东方爱卿,还有一件事,朕也觉得不对劲。我朝沿袭秦朝制度,将每年十月一日订作新年,朕总是觉得别扭!你说说看,一是数字之始,为什么不把一月一日定作新年,偏偏要把十月一日作为一年之始呢?”
“皇上,这件事不能全怨秦朝。远在夏朝的时候,大禹的子孙们,一直是以一月为正月,一月一日为新年的。后来懂得历律的人发现,用夏朝历法,与日月运转不太相符,过了几年总要多出几个日子来,初一是朔,月亮偏要出来;十五该望了,可月亮还是个扁的。为此,掌管历法的官员,只能设个闰年,多加一天,来维持历法与日月动行之间的乖戾。可是这样做还不行,许多年过去了,历法与日月运行又差了许多。太阳月亮不管你,他们该怎么走就怎么走,总与历法不符。这下君主们不干啦,历法与天意不合,要是出了点事,自己不等于与天地动行不违吗?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把新年往前提!所以殷商之朝,就把腊月一日改为一年之始;而到了周朝,便把十一月一日改为新年之始。秦始皇时,历法又与天地日月运行不符了,秦始皇便把十月一日当作新年之始。秦朝的李斯等人还找了借口,说他们用的是远古的《颛顼历》。如今这《颛顼历》又赶不上日月运行了,搞不好,皇上您要改九月初一为一年之始呢,不然的话,儒家和阴阳家们更会说天人不合、上天震怒等话来。这也是一件大事哇!”
武帝听了,连连点头,可最终他还是不太满意:“不能再这样往前推了,再推,还有个样子么?朕索性想把历法也给改了,改成正月里是新年!”
东方朔笑了起来。“皇上,修改历法,可不是您下一个诏令就能成的事情。比如司马谈和司马迁父子吧,他们对历法、阴阳,都是极为精通的,但是他们不急于给皇上说这件事。为什么?这事干系国运民生,事情太大了!眼下历法不准,是先朝留下的麻烦;万一您改了历法,重新定了正朔,又出现了新的不准,等到初一朔日,月亮还挂在天上,望日十五,月牙儿朝天下人眨眼睛,冬至之时夜还缩,夏至时候天加长,那可就麻烦了。天下的儒家就更会说阴阳失调,上苍震怒。到那时,皇上您可就是当伏天坐到了火炉子上——”
“怎么啦——”武帝有所不解。
“屁股烤得像猴腚一样!”
“哈哈哈哈!那就真的是该打,该打了!看来修改历法的事,还要慢慢来,等待知阴阳、算得过的能人。不过,东方爱卿,你这次去齐鲁时,朕要你先做一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