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面露窘迫。
他在屋顶上蹲了半天,都不够长安郡主在脸上涂涂抹抹。最值得提的,兴许还是太傅之女姚绫递了帖子,问郡主安。
李贵垂首低声回:“那帖子并无异样,不过郡主明日应当会和姚姑娘见面。还有……”
李贵欲言又止,心下踟蹰,不知当说不该说。
裴晏冷眼望过去。
李贵不敢再耽搁,垂手侍立:“郡主睡前,让丫鬟们将今日穿的杏黄宫衣烧了。”
裴晏扬眉:“……烧了?”
满室静默,徒有月光缭绕。
李贵伏跪在青石砖上,以额叩首,低眉垂目不敢往上多看一眼:“郡主说,说……”
心跳骤急,李贵一鼓作气,将听到的全盘托出。
“郡主说,今儿穿这身连碰着那人两回……”
“晦气。”
第八章
次日。
辰时已过,蓬莱殿悄无声息,宫人簪花戴柳,遍身金银自廊檐下穿过。
静悄悄无人敢闹出声响。
绿萼自小厨房来,遥遥望见茯苓,她招手,轻声问:“郡主还未起身?”
茯苓笑着摇头,以手指着天:“估计还得有一盏茶的功夫。”
绿萼无奈莞尔。
幸而圣上英明,早早免了郡主的晨昏定省,不然哪有这样的舒心日子。
放眼宫中,也就沈鸾一人活得恣意随心,连带着她们这些做小丫鬟也得脸。
宫中无事,绿萼着人取了针黹,坐于廊檐下做针线。
沈鸾性子挑剔,贴身衣物亦或鞋袜,都得绿萼亲手做,别人经手的,她一概看不入眼。
约莫过了一盏茶,里间果然传来要水的声音。
一众侍女手捧拂尘、漱盂、巾帕井然有序进屋,捧盆的侍女行至沈鸾身前,双膝跪在地,高捧沐盆供沈鸾洗脸。
待沈鸾拿青盐擦了牙,漱了口,又有侍女上前,屈膝献上巾帕。
“什么时辰了?”
拿巾帕净了手,沈鸾方懒洋洋道一声。铜镜前的女子睡眼惺忪,满头青丝只用一根金银花树钗轻轻挽着。杏眸氤氲着水雾,小脸未施粉黛。
茯苓屈膝回:“辰时三刻了。”
“辰时……”
陡地站起身,头上簪子随着沈鸾的动作左右晃动的,一早上的困意此时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