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写在纸上的和这个人相处时给人的切实感受是不一样的,林羡就在简短的对话里发现春生其实没有那么异于常人,此时此刻他跟他对话时,除去他莫名其妙被蝴蝶吸引,其他的都可以说与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在魏庭之失去下落的那两天里,除了魏庭之本人,他就是最关心春生和另一个人格曾发生过什么的。
林羡静静地看着春生,也不催促他回房间换衣服了,问他,“魏庭之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个人。”
春生露出一点恍然大悟,原来晚晚是有名字的,他叫做魏庭之,这名字真好听,春生心想,这真是一个很适合他的名字。
林羡不知道他那点心理活动,他有更好奇的地方,“你不知道他叫魏庭之,那他在你那里的时候你怎么称呼他?”
“晚晚。”春生如实回答,“因为我捡到他的时候已经很晚很晚了。”
林羡心里一动,想起记忆中那个人,他罕见地露出一点急切,“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起过什么?”
“说起过什么?”春生不太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晚晚每天都和我说话。”
“他和你说什么?”
“好多。”春生不怎么想告诉这个人自己和晚晚的事情,转过脸不愿多说。
林羡见他似乎有些抵触,也按耐住了自己忽然躁动起来的内心,“走吧。”
春生重新跟着他回房,走上楼梯后他们看见了跪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清洗走廊地毯的女佣。
春生一看见她在哭脸上表情就变了,他丢下林羡朝女佣跑去,拿过她手里的小刷子刷洗地毯上油腻腻的深褐色污迹,嘴里还不忘安慰女佣,“你别哭了,我帮你洗,这可以洗干净的,倒点洗衣粉搓一搓就好了。”
女佣年纪小,遭受无妄之灾本就十分委屈,这会儿让春生给安慰了,委屈就跟泄洪一般哗哗将她淹没了,她顿时哭得更加伤心,捂着脸发出呜呜哭泣。
她其实是新来的,在这里上班还没一个月,今天是她第一次撞上那班小祖宗们,尽管早上的时候其他佣人就告诫过她要躲着点,别跟小祖宗们正面碰上,更不要和他们对视的,但她心里并未有多把这告诫放在心上,想着不过是一帮孩子,最大才十岁,能调皮到哪里去?
可现实是就算只是年纪很小的孩子,顽劣起来也能把她一个大人当狗一样欺负。
她低头哭泣的时候还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意大利面味道,委屈就和眼泪一起源源不断地往外溢。
春生最怕人哭了,见自己安慰不成反而让她哭得更大声,慌得手足无措,“你,你别哭了,别哭了,他们已经受到批评了,晚晚把他们都赶出去了。”
女佣原本哭得正伤心,一听到这话忽然泪眼婆娑地转过脸看他,哽咽地问:“真的吗?”
“真的真的!”春生用力点头,“我看到了,他们都被抱走了,哭着被抱走的。”
好像怕女佣不相信,春生回头指着另外一个在场目击证人,“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问他,他也看见了。”
女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一片朦胧水光里看见了林羡,她顿时浑身一僵,不敢再哭了。
她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抹泪,哭腔明显,“林先生……”
“嗯,子睿少爷已经被送回去了,短时间内他们不会被允许进入这里,你别害怕,是你受委屈了,这件事我会告诉庭之,用发奖金的方式弥补你,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女佣啜泣着点头,见春生真的在帮他擦洗地板,连忙蹲下从他手里拿回刷子,“我来吧,这毕竟是我的工作。”
春生只好把刷子还给她,偏头看了眼她沾满泪水的脸庞,忽然起身跑起来。
林羡和女佣都疑惑地看着他跑回房间,没过一会儿,他扯着一条长长的纸巾跑回来,看样子是他从卫生间抽来的卷纸。
他跑到女佣面前把卷纸卷了两下递给她,要她擦擦眼泪。
林羡也说,“这里你不用管了,回去休息吧,放半天假,我会让其他人过来收拾的。”
女佣离开后,林羡把春生送回房间,指了指卫生间,“里面有浴袍,洗完澡你先穿浴袍,衣服我一会儿就让人送来,你应该还没吃午饭吧?”
春生点头。
“你的衣服会和午饭一起送来。”
“……谢谢。”
林羡笑了笑,没说什么,关上门离开了。
然而这天的闹剧所带来的影响远远不止如此。
魏庭之把他的堂侄们用水管浇了个透再各自送回家的事情还没一个小时就传遍了魏家内部,首先最为震怒的便是小寿星魏子睿的爷爷和爸爸。
魏子睿的爷爷魏云海是魏老爷子的第四个孩子,是已故的二姨太所生。魏云海与排行老五的魏宣海一样,都是天荣集团的董事会成员,儿子魏昶晖是魏庭之的堂哥,两人的脾性相差甚远,所以私下几乎没有什么交情,也因此没有什么纠葛。
但魏庭之今天,明知魏子睿是来庆祝十岁生日的,竟然让身边的保镖拉条水管把几个孩子从头到尾浇了个透,甚至连身衣服都不给人换就把人送走,这六亲不认的做派和扇他们耳光有什么区别?
魏昶晖气得恨不能活吃了魏庭之,得知的第一时间便怒气冲冲地找来算账,要魏庭之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