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钟,其实我原本打算在今天下午的展销会结束之后,就返回南云省的。”在交谈没两句之后,关林建就直言相告道:“天河省这边几乎没什么相对应的措施,我其实挺失望。”
钟白点头表示赞同:“没错,我们省化肥产业的发展在全国也不算一流,虽然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你们过来考察的消息,但至少从今天上午我在展销会展现场查看的情况来看,恐怕没什么收获。”
“是。这也是为什么刚才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原因,因为我们准备晚上就返回南云了。”关林建淡淡的说道:“如果你的确有什么好点子现在就说出来,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倒不是钟白一开始不想直言特种化肥的妙用,而是因为他不确定关林建中校到底在三十五师这次寻求措施的行动中扮演什么角色。
毕竟是军方人员,对方在提到一些关键性的数据上显得有些模糊,想来应该是纪律要求,而钟白也没有从一开始就将特种化肥的课题和盘托出,双方实际上都是有所保留。
此刻听关林建摊牌,钟白也知道时机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说道:“要解决边疆红土壤肥力不足的问题,用常规思路是不行的。所以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和我们省化工研究院的一名副教授一起提出了一个特种化肥的课题,它就是专门用来解决三十五师目前的困境。”
关林建疑惑的说道:“特种化肥?这个名词以前从来没听过。”
对方这个反应在钟白的预料之中,他立刻将特种化肥的设想以及它针对性很强的特点非常简略的做了一个介绍,并且点出了省化工研究院目前开展特种化肥课题的进度安排。
“这个……特种化肥感觉针对性很强,真的有你说得那么神奇吗?”关林建仔细听钟白说完,脸上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这个反应看上去是不信任的表现,但钟白反而心里踏实了许多!
为什么?
因为这表明对方的确非常关注特种化肥这个课题,而且因为它是个全新概念,之前的陈述铺垫没有细说做得比较简略,对方又是个懂技术的军官,猛然听到这么个办法第一时间当然是求证,而不是盲目相信它!
“有很多东西靠嘴巴说是不行的,但我们课题组已经开展工作两天了。”钟白笑道:“若是关中校想验证的话,不妨明天上午和我一起去省化工研究院的实验室亲自看一看,那比我的任何解释都更有说服力。”
口头解释一个全新概念本来就非常有难度,虽然对方懂行,但有些表述必须要用书面的才能严谨描述出特种化肥的理念和它的具体情报。
而且钟白深知,自己目前只是以一个县化肥厂技术员的身份和对方沟通,且不说因为身份导致信任度不够的问题,毕竟课题扯到了省化工研究院,对方就是再不谨慎也必须要去那边当面走一遭才会真正对这个课题产生兴趣。
“那为什么不今天下午就去?”关林建一听钟白的提议,立刻着急的问道。
钟白当然不会告诉对方今天晚上黄兴志要去请童四方他们吃饭没有时间,再说关中校一行来天都,很可能只和省军区、省工业厅打过招呼,和省化工研究院应该并没有事先接洽过,这需要他在事先从中牵个线。
当然最主要的目的是,这事儿他还必须提前和童四方、省化工研究院,以及自己曾经拜托过的孙光石副厅长先通个气,否则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带着关林建直接闯进研究院里,那还不得乱套?
这年头,做任何事情都要讲个程序,要不然中间难免会发生误会。另外,事先的通报也有利于为课题组争取更多的资源,毕竟这种千里之外的来客为了这事儿上门,给足时间让相关单位准备好了,各级领导脸上也有光。
“省化工研究院这边需要我提前汇报。”钟白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另外,您过来肯定也和咱们的省军区联络过,那边也请您做好沟通工作,明天一早再去省化工研究院见面这样更合适。”
关林建作为分管后勤的大校,自然对地方上的很多规矩心中门儿清,立刻明白了钟白话里的意思,沉思片刻后便点点头道:“行,那我正好也可以同这边军区的同志先联系,就明天上午九点准时在省化工研究院见吧。”
从军区招待所出来,有些冰冷的寒风扑打在钟白脸上,让他清醒了不少。
刚刚碰巧在展销会门外遇到关林建中校搭上了线,随后又去招待所和对方正面沟通特种化肥的话题,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这个年代军人所特有的警惕性在关林建身上显露无疑,回想起刚才的谈话,对方在多处不着痕迹的打听自己和山平县化肥厂的底细,明显对特种化肥的想法有很深的怀疑。
当然,如果将钟白和关林建的身份调换,他相信自己也一定会怀疑对方,甚至比关林建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由这个时代的特点所决定的!
在化肥技术落后、什么先进设备生产线都还需要从外国引进的华国,突然有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跳出来说我有个特别先进的发明,一次性就能解决你们军垦土壤肥力不足的问题,换成你你信不信?
那当然是不信了!
甚至钟白还回忆起了十多天前在厂招待所里的那个中午,当时的童四方也是在“拷问”自己多时之后终于说出了那句“我绝对怀疑你是个外国派来的技术特务”!
好在钟白说出在省化工研究院牵头下,特种化肥课题已经开始进入研究阶段,这才打消了关林建的疑虑,后面的沟通也就顺畅多了。
这也得亏自己有先见之明,军地合作若是没有地方的权威部门参与其中,就凭现在自己这个小小的技术员身份和一个县化肥厂的背景,别人堂堂一个中校从千里之外的边疆赶过来,凭什么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