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宣德帝站定,眸色要多淡泊有多淡泊:“朕说了,你不喝,朕就让煜儿喝,城外还有五万大军,贵妃自已斟酌一下要不要通知煜儿。”
……
虫鸣不止,池塘里蹦出一条肥硕的大鱼,乱了湖面,也坏了塘中月。
贵妃端着那杯武陵春,头脑混沌的高举杯子,口齿清晰,眼蒙醉态:“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万般风情,应与谁说?”
这诗还是她进了王府后,皇后找人教她认字时学的。
“娘娘,饮酒伤身,您已经饮很多了,别在饮了。”
贵妃抬首将那杯酒饮了下去,香醇的酒液顺着姣好的下颚线淌进前襟:“本宫与皇后与之相较,该是如何?”
小宫女哪敢回答这个问题,她哆哆嗦嗦的立在一边,恨不得将头插到脖子里。
贵妃也没在继续追问,痴痴的摸着自己小腹:“本宫生了贤王,在贵妃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三十余载,你说本宫配得上贵妃这个位份吗?”
身旁的小宫女哪里敢置喙这种事?她小心翼翼的看着贵妃,犹豫半晌才出言提醒:“娘娘,夜深露重。”
贵妃不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下,仔细想想这几十年好像过的很好,宣德帝的后宫根本就不存在争宠之事。
皇后从未排挤过她们,她们的吃穿用度一向很好,就连大兴土木修筑运河之时皇后也没亏待过她们。
“娘娘,您醉了,不能再喝了。”小宫女不好说别的,只能反反复复重复这句话,希望贵妃能跟她回屋。
贵妃耳充不闻的斟满一杯酒,斜斜的倒进了莲池之中:“这杯,倒给萍儿。”
她的乳名,萍儿。
末了,石桌上只留一瓶空了的武陵春,水面恢复了最初的静逸。
远处许多洒扫的宫人都看到了‘贵妃倾酒’的一幕,心中也不由得感叹起贵妃这个年纪依旧风姿卓越。
虫鸣声在寂寥的清夜里格外明显,一声比一声欢愉,就像是生命快到尽头之时最后的挣扎与绽放。
次日,清晨。
一声尖叫打破宁静,贵妃死了,宫人发现她的时候,她身着册封时的华服躺在塌上。
繁复的头饰,册封时的衣袍让她有一种贵不可攀的感觉,很美,但可再美的花也有衰败之日。
皇后来时看见她这身衣衫什么都明白了,她将目光转向宣德帝,见他神色淡然什么都没问。
后宫归她管,宣德帝昨日来贵妃寝宫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如今贵妃死了,她怎会不知这是何意。
百里清安得知这个消息后也很震惊,他没想过宣德帝真的会杀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