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亲眼看到京兆尹的人去吴府,我便跟了一路,谁曾想连京兆尹的人都奈何不得吴尚清,这个禽兽等京兆尹的人一走,便从偏门离开了吴府,去望月湖与另两人喝酒到戌时,直到凌波仙出现,那两人离开。
我也打算离开,却在回沁园的路上发现一辆隐藏在僻静处的马车。当时望月湖只有吴尚清一个人,这辆马车除了他不会有别人。我想着要不要藏着马车里偷袭他,可万万没想到这个畜生竟然为了逃避京兆尹的追查,绑了个乞丐,欲诈死。本来我并没有打算跟他们硬碰硬,听到那两人的对话,更想将这个畜生杀之而后快。但以我一阶女流,单凭一己之力,显然不可能。所以,我想到假扮凌波仙……”
“你假扮凌波仙?”
“那人当然不是真的凌波仙,不过是吴尚清请来的杂耍艺人,可以制造凌波起舞的奇景,才骗过了那两个书呆子。起初我也以为是凌波仙,但等那两人一走,吴尚清也把那名女子打发走了。我便是乘着这个机会堵住了她,怕被她认出,我还刻意蒙了面,这就是当日蒙面用的巾帕。”
李心岚将那巾帕呈上,继续说道:“换上她的衣服,扮成凌波仙之后,找到吴尚清,在他错愕之际杀了他。”
“吴尚清且罢了,你一个弱质女流,又不会武功,如何制得住那两名家仆?”
“我当然制不住,但是常年在山里生活,难免会碰到野猪这些东西,我便是用对付野猪的药粉对付的他们。”
“野猪?呵呵,你倒是聪明。”
“若是太愚蠢,又怎么能偷活这十年?听了十年前的事,豫王殿下应该也很想杀了我吧?”李心岚抬头直视上位,竟然一点不惧怕。
“本王不会以司隶校尉的身份制造一起冤狱。既然你承认杀了吴尚清,那又是如何做到让他一夜尸身化白骨?”
李心岚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豫王竟然不知道望月湖的传说。”
“什么传说?”
“良善之人掉入湖中,肉身不沉,但罪孽缠身之人,掉进望月湖却会肉身化白骨,永世不得轮回,否则,我又何苦大费周章将他扔湖里,而不就地掩埋?”
“李心岚,你是在跟本王故弄玄虚?”
“罪妇不敢。豫王若不信,大可以叫人试试。”
死罪都敢认,要再撬开嘴,那便难了。
不久,乞丐薛山被带来对质,毫无出入。
刘煜看了一眼旁边的宋轶,宋轶也正好朝他看过来,两人不约而同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某种质疑。
“既然如此,那个杂耍艺人的容貌你可还记得?”
李心岚点点头。
这画画的事情,宋轶当仁不让。
画纸铺开,宋轶根据李心岚的描述一笔笔勾勒出那假扮凌波仙的女子容貌,因为只是描述,言语间难免有诸多出入,这副画直废了十余张纸一个多时辰才画好。
终于搁笔,宋轶不得不叹道:“这相貌可真普通。”
赵重阳将画像给李心岚确认后,奉到刘煜案前,曹沫也自认为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但看到这幅画像,不得不感慨,“简直是活了。”
这不单是一张脸,还有姿态□□气质,一览无遗,要凭这样的画像找人,可比司隶台的专门画师画出来的逼真得多。再也不用担心一幅画像找出一堆相似的人这种麻烦事。
刘煜面上虽不表,但眼中不经意泄露出来的疑惑反而更重,命人将李心岚收押。
下狱前,李心岚道:“我已经伏法认罪,豫王何必再劳师动众找人?”
“本王说过,不会制造一起冤案。”
宋轶与长留王一同走出司隶台,不由得叹道:“这幅画像实在太普通了。”
长留王十分理解她的审美本色,“这世间终归普通人多些。”
宋轶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李心岚眼力不错,在深夜,在决定行凶时,心情难免会有些波动的,可即便如此她还能将如此平凡的一张脸记得如此清楚,着实不易啊。”
“有些人脸盲,但也有些人对人能过目不忘。”
这倒是在理的。
找到画中人不难,一个杂耍的戏班子而已,以小徒隶的嗅觉,不过一天时间,便将人带了回来,再对质,毫无破绽。收钱演出凌波仙的戏码,离开时随手将这身行头又卖了几个钱,虽然她不能确定当日买她衣服的是否李心岚,但是,那巾帕她却是认得的,因为巾帕上有一朵兰花绣纹,这是李心岚随身携带之物,也因为如此,她再也不敢用那绣着兰花的巾帕,怕的便是某一天东窗事发,而将“凌波仙”蒙面的巾帕拿来随身用,因为“凌波仙”所用巾帕没有任何标志,是随处可见的素绢。
案件似乎就这样尘埃落定了。李心岚像是松了一口气,俯身磕头,“能有吴家人陪葬,我死得值了。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放不下。”
刘煜会意,“令公子毕竟是吴家血脉,本王会帮他认祖归宗。”
没想到李心岚却摇摇头,“吴家并非良善之家。”
“吴家也并非人人如此,十三公子,如今年过而立却未娶妻妾,在外游历,过的是闲云野鹤一般,他生性潇洒,文采风流,同是吴氏宗亲,也算是归了宗。若有他收养令子,你可愿意?”
李心岚再次叩首。
虽然案子看起来算是破了,但还是有几个疑问并没有得到解决:第一,自然是吴尚清诈死的真正目的,并没有找到明确的答案;第二,吴邕为何会主动挖出王夫人的尸体?这之中一定有什么是他们遗漏掉的。至于李心岚认罪,虽然有疑点,但却也能解释得通。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