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煜何尝意识不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即刻便命了暗卫暗中查探,并且收集无论在朝在野,凡是世家大族管它嫡出庶出,只要跟古月坊有往来的一并收集起来。
司隶台的薄库从事有个癖好,就是专门收集大族人员变动,包括权利更替,生老病死,自然也包括进进出出的小妾,和来往的歌姬舞女等。
一个时辰后,一份初步的名单便摆放在刘煜的书案上,宋轶瞄了一眼,着实吓了一跳,这泰康城中掌权的,至少半数官员或自己或族人跟古月坊中歌舞伎有或深或浅的往来。
再一回想,那些曾经都是前朝官宦人家贵女啊,甚至有些一些门第高不可攀的人物,如今能被当成下贱的歌舞伎随意玩弄于鼓掌之间,自然很能刺激雄性某方面的劣根性。
与崔则相关的人赫然写着韩筱筱。韩筱筱的身份备注倒是简单,古月坊坊主收留的一个乞丐。再看徐美娘的身份,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
“先把这些来历不明的查一遍!”
宋轶刚发现问题,那厢刘煜已经下达命令。
既然有了变更容貌这种可能,那么这些没来历的女子反而最容易是被有心人为了某种目的给塞进来的。那些个高门显贵,前朝余孽知道防,但这种没身份没背景的人却不容易激起他们的防备之心,反倒更方便下手。
不知不觉下午时间便过去了,宋轶顺道蹭了一顿晚饭,告辞,出门时,刘煜突然生出一丝恍惚,宋轶站在门口,看他,笑眯眯地说道:“豫王殿下不考虑留我暖床吗?今天可是有些冷了。”
准备贴身护送的小涛涛侧目,刘煜的俊脸瞬间僵得面无表情,淡漠道:“你可以走了!”目送人消失无踪,他忍不住扶额,好想调、教这个没规没矩的小混蛋怎么办?
想通了一些事,宋轶心情甚好地哼着小曲儿往漱玉斋走,不料在经过醉香楼时,看到一个此刻实在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没看错的话,那不会是崔则吧?”宋轶问小涛涛。
小涛涛僵着脸皮,还在为宋轶方才调戏他家殿下的事情介怀。他知道跟着他家主子需要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可他却没想到,最大的考验竟然会是宋轶……
小涛涛不是很有诚意地瞥了宋轶一眼,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崔则也注意到这边的两人,停下脚步,看过来,满脸的谐谑鄙夷,“宋先生晚上走夜路不怕吗?我父亲的在天之灵可还看着你呢!”
宋轶不甘示弱,“这崔侍中头七方过,崔公子就迫不及待地出门逍遥快活了,我现在很怀疑崔侍中的死会不会跟你有关系。”
“你——宋轶,少血口喷人!”
崔则上前两步,气急败坏,小涛涛要阻拦,宋轶却让他退下,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坚定地问道:“我不是开玩笑的,你真的确定崔侍中的死跟你没关系?”
崔则瞳孔陡然一缩,像是被人切中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心事,右脚往外轻移半步,做出一个下意识的逃避举动。
宋轶还想乘胜追击,却突然见门口走出来一名女子。那女子过来,挽住崔则的手,摇了摇,撒娇道:“爷,你怎么还不进去?难得奴家出来陪你散心。外面冷了,小心着凉。”
崔则甩开她的手,快步进了醉香楼。那女子冲宋轶福了福,跟了进去。
“那该就是韩筱筱吧?果然长得不错。”
小涛涛黑脸,“宋先生,我很衷心地提醒你一句,你记得自己是女子吧。”觊觎男的也就罢了,这看到女人也这幅德、性,教他一个男子情何以堪?
宋轶侧目:“不懂情趣!”
小涛涛:“……”
第77章崔则
“公子今日怎么不高兴?”韩筱筱殷勤地给崔则斟酒。
崔则看着葡萄美酒,兴致缺缺,“父亲新丧,我哪有兴致玩乐?”
韩筱筱有些忧伤,“奴家是听说公子荣等青云榜前三甲,好不容易等令尊下葬,这才特地递信过来,要为公子庆祝。”
崔则没说话。
韩筱筱美眸一转,换了幅姿态,关切道:“逝者已矣,公子身子要紧,切莫太过悲伤。否则令尊泉下有知,哪里能安心?”
崔则终于动容了,端起酒杯,浅酌一口。这些天他是真心烦乱。父亲还未下葬,司隶台和京兆尹的人轮番上家里搜查,连仆人都没放过盘问。而以往走动的亲戚朋友,都变得疏远起来。
甚至有人在背后议论,父亲是遭了天谴,尤其在秦锵死后,这样的风言风语甚嚣尘上,连仆人看他的眼光都变得不同。唯一庆幸的是,在这风口浪尖上,千机阁的《惊世录》青云榜,将他从第五名提到第三名,虽然青云榜不像风云榜那样有权威,但也能得到一些认可,也算是挽回了崔家这一脉的一些声誉。
他发誓,一定要揪出凶手,决不能让父亲背负这样的污名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最近父亲的确有些不寻常,他有好几次碰到他半夜在书房,紧闭门窗,似乎在查看什么东西,还看到他秘密递书信出去,却不知道交给了谁。
他甚至发现这些日子父亲的满头青丝都生出白发来,可他平素依然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倒是寿宴前几日,父亲突然问他,十余年前,他突然调职的缘由可曾向什么人提起过。
崔则笃定,这么紧要的事情,他绝对没向任何可能威胁到崔家的人说过,甚至平素的狐朋狗友都未曾提过半句。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