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这一小块从头顶取下的骨头,轻若无物,但是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内心最深处,好像被一道闪亮的光瞬间划开了。』文学迷Ww%W.ΔWenXUEMi.COM
我僵在原地,封存在心田深处的往事,一点一点的浮现,一幕幕画面,就如同一道道惊雷,在心里轰隆作响。
原来,那一切,我都是经历过的。
我的脑海混乱,只剩下当年的那些往事在不停的翻滚着。我记起来,十几年前,葛家家主葛清带着一家老小来到石嘴沟之后,老太爷跟葛清身处密室,把我喊了过去。在老太爷喊我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根本不知道老太爷和葛清到底密谋了什么。
那时候的我,来到密室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面色凝重的老太爷和葛清。在我以往的印象里,老太爷是个无所畏惧的人,就算天塌下来,他仍会坦然面对。但这时,老太爷仿佛陷入了一种犹豫的彷徨中,如同一个将要失去一切的风烛残年的老人。
我一时间就懵懂了,和他们对视着。沉默了许久,老太爷才缓缓开口,跟我说了一些事情。
他告诉我,当年被葛家始祖地仙大败隐匿的阴主,已经现身了。阴主和地仙结下了死仇,阴主这次复出,至少会在6家葛家掀起一阵血雨腥风。地仙和6家始祖都已经消失了很多年,放眼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阻挡阴主的报复。
“小六子,所有希望,只能寄托在你身上了。”老太爷摸摸我的头,他有些不忍,却又不能不去面对,老眼中隐隐泛起了泪花。
“从这之后,或许,你会忘记自己的过去,甚至会忘记自己是谁,但今时今日,你要牢记自己的职责。”葛清在老太爷沉默之后接着道:“以一己之力,承担葛家6家两家安危,承担阴阳两界的轮回,无论如何,即便身死,亦不能忘记誓言和承诺。”
“我谨记,不忘职责,不负初心。”我知道老太爷和葛清的嘱托,我在6家长大,自幼受老太爷的教导,我很清楚,对于整个家族,甚或整片大山,整个世间,我,老太爷,6家的兄弟,都是渺小无迹的。
这个承诺,必须用生命来承担,兑现。
轰!!!
当我回忆到这里的时候,眼前骤然一黑,我感觉到自己的魂魄突然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怎么压制都压制不住,还没有用烘炉出窍法催动,魂魄就从阴眼里夺眶而出。
对于魂魄来说,这个世间到处都是阴间路,魂魄出窍之后,仿佛要散乱在空中,稍稍一挣扎,魂魄就飘飞到了黄泉路上。
无数的淡影在身边呼啸而过,那轮昏黄如夕阳般的光晕映照着阴间路。我的魂魄四周,全部都是细如毛的阴雷,左右的无数阴魂避之不及。
轰隆隆……
一辆古老又巨大的阴车从前方隆隆驶来,阴车来势很快,在距离魂魄还有十丈远的地方生生停住了。我看到了举着招魂幡的阴差,这是阴间的接引,把阴魂引到奈何桥,引到黄泉宫。
今非昔比,我已经从当时那个懵懂无知的石嘴沟6家少年,变成了纯正完整的重阴身,重阴身无视阴阳,没有任何人能把我留在阴间。
“跟我来!”阴车上的阴差晃了晃手里的招魂幡,阴车随即调转车头,朝着来路狂奔而去。
我在后面跟随着,尽管没有任何人能在阴间阻挠我,滞留我,可是我已经处在魂飞魄散的边缘,我感觉魂魄飘忽,只要吹来一丝风,就会把魂魄吹的荡然无存。
就在这种恍惚又飘渺的状态下,魂魄跟着阴车一路猛冲,冲过了阴间路,慢慢接近了奈何桥。
以往过去,奈何桥附近全部都是等待进入黄泉宫轮转台投胎转生的亡魂,但是此时此刻,整个奈何桥上空空荡荡。只有桥头那一道久久矗立的身影,还留在原处。
那是田奶奶的身影,奈何桥千年匆忙,唯独在我来到的时候,桥上才得到片刻的空闲。阴车从奈何桥轰隆驶过,当我恍恍惚惚飘到桥头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田奶奶微微佝偻的身子,还有一头花白的头。
“孩子……”田奶奶的眼睛里,好像带着一点泪痕,她轻声对我道:“念着当初咱们结下的一点善缘,我求你一件事……”
我的魂魄将要散了,回应不了田奶奶,但是她满含着乞求和期望,接着道:“我愿永不生,愿永守奈何桥,只求……只求你在阳间,能放过我那个儿子……”
尽管魂魄将要散了,可是我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时田奶奶对我的关照,想起她故居里,那一叠一叠已经缝好的鞋垫和鞋子。不知道多少个****夜夜,她一直都在缝,不停的缝,好像要把儿子这一辈子将穿的鞋,全都给他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