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有一位煤矿研究者向中心新闻公开邮箱发了一封邮件,详述了青木矿区手续不齐、过度开采,导致青木山环境遭到严重破坏,等罪名。
中心新闻发布了这一则报道,但第二天就又发布了一则澄清,说是向当地干部咨询,确定此次事故只是一起意外,良生矿产公司不存在违规操作,并且已于第一时间对遇难者家属进行了慰问、赔偿、安抚等措施。
事实上中心新闻的主编跟邱良生关系不浅,揭露的那篇报道是一位新人记者越过领导擅自发布的,邱良生第一时间联系主编,所以才有了第二天的澄清。
那位新人记者也因此失去了工作。
良生矿产公司确实对遇难者家属进行了赔偿,却是用威逼利诱的方式。
普通家庭得罪不起,也就认了,有两家软硬不吃,频频折腾,到现在快半年了。
其中一家就是闹,没说过一句正经的,另一家坚持上达天听,非要党中央的干部帮他们主持公道。
江北之前过来,一番处理过后,这两家思想突然达成了一致,都要向上反映了。
邱文博气得肝颤,差点废了江北,没想到他也有后手,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了其中一家小儿子赌博输钱的事。
这算摸到了一家的把柄,再谈就有筹码了。
陈既这次任务,就是平息这两家人,用钱也好,用手段也好,让他们放弃上告、写举报信、在网上发帖子。
遇难者家属还没来,陈既见一位矿工手里拿着个本子,本不想问,但矿工眉头紧锁,他还是跟他们闲聊开:“本子写的什么?”
矿工抬起头,僵硬地扯了下嘴皮:“这是李工的,他写的诗,画儿是小杨画的。”
陈既给他们添了水,站在旁边:“我能看看吗?”
矿工把本子递给了陈既。
很小的本子,没有三十二开,第一页是首五言小诗,题目是“我的小孩两岁多”。
第二页用铅笔画着一个坐在地上玩汽车的小孩。
矿工说:“李工走以后,他的老婆就病了,他妹妹辞掉了在义乌工厂的工作,回到县里照顾他老婆,还有他的小孩。”
另一个矿工说:“小杨是他爸妈的老来子,他一走,他们也走了,听说赔给他的那三万块钱,被他一个远房婶子拿走了,开了个铺子。”
“听说那婶子跟他们家都没往来。”
陈既翻了翻本子,还有一半是空着的,最后一张有内容的,李工写了对小孩的期许:不管生活多黑暗,也要保持自身的光明。
小杨画了一棵树,树上只有一个果子,还写了一句话:你爸爸说得对,以后见了面,小杨叔叔送你一颗最红的苹果。
陈既把本子合上,还给矿工。
矿工接过本子,从兜里掏出一张检查单,对陈既说:“我去县里看我的尘肺病,医生说肺组织的纤维化很严重了。上次事故之后,矿区就停工了,我们没收入了,我这病也没办法治了。你从公司过来的,你一定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