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又一想,杀了也好,人生嘛,弹指一瞬,一眨眼就过了,不如给他个痛快一了百了。
——总好过大魔头沉闷不言,怎么腆着脸讨好他都不回话的好。
比如现在。
“尊上?”时序看不清,只能看到朦胧的人形轮廓,他明明就在蒲团上看东西,却像入定了一样不理他。“您在吗尊上?”
“尊上?”
“尊上?”
“尊上您还在吗?”
竹简轻响一下,卷起来一些,发出一点表示他还安然无恙活着的迹象,明月仪接着往下看。
明明就在,就是不理人。
醒来多久时序已然忘了,从镇山河里出来,实在是没勇气面对大魔头,一时之间也难以接受那么大的信息量,又因为当时难以承受的心痛,心慌意乱只想逃,好在上辈子那位仁兄讲义气,替他遮掩了几天。
可是还没逃避多久他就被卖了,上辈子那个要紧关头不讲义气的自己撂下一句务必救他,随后就叫他自求多福。
他怎么自求多福?眼下的情况,他怎么多福?
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他怎么收拾?苍天有眼,他当道士那二十来年五讲四美,还没谈过对象,更别说哄对象,更别说挽回被自己渣过的前任这种事情了!
他一点经验都没有,甚至因为身份的原因实在是不能接受防备了那么久的大魔头一夜之间成了上辈子多年私下有一腿的前任,实在是觉得尴尬,于是更加无从下手——不止是渣过,还是上辈子渣过。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你都死了,转世投胎了,结果有人告诉你,你上辈子欠了人家多少钱,一定得还。其实都转世了,原本你是可以赖账的,但是最最要命的是,那笔帐你记得一清二楚,良心上实在是过不去。
“尊上?”时序牙齿打颤裹紧了衣服,寒气还是往衣服里面窜,竹简又响了一下,他缩成一团,感觉自己被冻透了。
竹简被扔下了,砸在书案上响了一声,然后就再没有动静了。
从他醒过来到现在,明月仪还没跟他说一个字。
光影细碎地闪动,视线越来越模糊,赤水阴寒,再这么下去,不止视力,他会渐渐丧失五感,被侵蚀成一张人皮。
时序微不可察叹气,摸索着站起来,又因为寒冷蜷在一起:“尊上,小道太冷了。”
“想离开,本座随时能送你走。”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渐远渐近,耳朵像是被罩上了一层纱,听觉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差。
时序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厚着脸皮开口:“实在是冷,尊上方不方便给小道取取暖?”
对方没在第一时间开口,他因为视线模糊脚步有些踉跄,到跟前,差点被桌子绊倒,衣料摩擦,他终于被一只手扶着,冰凉的触感在还稍微有一些温度的手腕把住,脉搏比灵曜在的时候还要细微。明月仪掐着他的脉搏,时序退缩了一下,还是不自在,却听对方问:“怎么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