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她脸上的嫌弃太过明显,伤到了门外人的自尊心,那女人先开口道,“你是……”
“我是刚搬进来的租客,你是谁啊?”粟桐把水杯挡在胸前:“这个点穿成这样来敲我家的门你们不会是……我,我可警告你们啊,你们要是敢乱来,我就立马报警!”
粟桐在心里给自己这段表演打八分,除了略微浮夸,其它都还好。
“你是租客?”女人蹙眉,“今晚刚搬进来的?”
“你们到底谁啊,再不说话我关门啦。”粟桐作势要将门摔上,被女人伸手拦住了。
“我是你房东的朋友,就住附近。这房子已经空置很久,看见灯光,我还以为是闯空门,不放心过来看看。你搬进来之前家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女人一边问,一边探头往里看,粟桐怕她发现沙发上的刀口,赶紧将门缝又推窄了点。
“今天太晚了,我又是一个人住,你们明天再来吧。”粟桐说完就打算把门关上,门外的女人直接将手掌卡在门缝中,粟桐动作太快,女人也没打算将手抽回来,就好像夹断也无所谓。
“砰”一声,粟桐看得眉心发紧,“你不疼吗?”
女人没有说话,她刚刚被门缝夹过的手瞬间拉住了防盗链,粟桐也不是吃干饭的,就在防盗链被扯动的一瞬间,粟桐将门向前抵住,搅动的锁链缠上女人手指,在上面留下如同绞索般的紫红印记。
女人不怕疼,可粟桐这一抵让她手指动弹不得,跟在她后面的两个“盲人”终于帮上了忙,粟桐不算瘦,以前是脸上有肉的标准体重,体脂低,很健康,只是后来受伤掉了点称,将全部重量压上也经不起门外三人份的力气。
粟桐道:“你们再不走我可报警了啊!”
门外人不为所动,他们大概是想趁警察来之前将这里的事全部解决,从最近的派出所出警规定在五分钟之内到达,但凌晨时分遇到消极怠工的,半小时不见得露面……
自杨征的事后,粟桐对附近的派出所不大信任,家暴只顾着和稀泥,人已经被杀,尸体处理得干干净净,民警也毫无所查,甚至于失踪后听信什么“去旅游”的证词,没有第一时间确认,更没有怀疑到丈夫头上,这么不负责任的地方也不指望能第一时间到现场。
粟桐暗自叹了口气,同为警察,她都对执法部门产生了怀疑,怪不得木天蓼小区死气沉沉,能成为犯罪分子的聚集地。
门外这些人明显训练有素,一旦闯进来,他们会在几分钟之内将麻烦收拾干净,能全身而退固然好,只是看那女人门砸上来甚至没有缩手的神经反应……这样的亡命徒根本不怕被抓。
被绞住的手指虽然不能动弹,但粟桐的门同样难以关上,她渐渐有些压不住,最后关头粟桐将随身携带的证件和手机往柜子底下一塞——
手机屏幕亮着,她拨通了穆小枣的电话。
随后门缝越来越大,女人就像感觉不到疼痛,已经发紫的手指居然还能灵活运用,瞬间挑开防盗链,粟桐整个人被大开的门撞飞几步,背撞在了沙发扶手上,紧跟而来的是一把枪,枪口抵住粟桐眉心,温热,还有一股很淡的金属和硝烟味。
刚刚开过。
粟桐没有长时间做卧底的经验,只是作为刑警,难免要出入各种场合伪装身份,装个手无缚鸡之力不算难,她双手抓着沙发,咬紧下唇,双腿生理性地颤抖,眼泪积攒着,像是被吓得六神无主。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粟桐其实猜出来了,只是这种低智的问题还是要问,显得无辜。
拿枪抵着粟桐眉心的是两个墨镜男之一,他并没有搭理粟桐,只是撇过头向那女子征求意见:“是现在杀了她还是等人揪出来后一起干掉?”
“等一等,”那女人开口:“你的枪没有□□,容易惊动别人。”
粟桐默默松了口气,这帮人很明显是亡命徒,夏天难散热,但枪口这种温暖的感觉已经超过了体温,明显不是捂出来的,就算不是杀人,开枪也有别的目的,通常这个目的都要见血,不是即刻,也是将来。
枪还没有凉透,可见开枪的位置不远,很可能就在木天蓼小区中,只是凌晨一两点,整个木天蓼小区死一般寂静,一旦开枪,方圆几十米听得一清二楚,楼上楼下更不必说,这女人不让开枪,也是出于这样的考量。
怎么刚刚可以开枪,现在就不行了?
粟桐脑筋转得飞快,她目光集中在枪管上,枪口离眉心太近致使目光收缩时有些斗鸡眼,这把枪没什么稀奇,跟郑光远用得比利时fn“57”不同,这把是警用□□,枪身溅着点淡黄色的东西,粟桐怀疑是土豆之类,用来做临时消声器。
可惜504这栋房子已经很久没人住,别说土豆,就是瓶水都找不到,临时消声器得手动制作,粟桐纯粹命大,但凡这会儿要能随手捡到沙子、棉花和水瓶,她都必死无疑。
“欢姐,”拿枪的男人忽然道,“你快来看看沙发……像是被人用刀划碎了!”
欢姐就是那手指青紫却一点不受影响的女人,她刚搜完一遍厨房,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木门边缘跟柜子上都留有刀口,刀口崭新,没有蜘蛛网甚至灰尘的覆盖,听同伴一喊,她很快来到沙发跟前……
如果说厨房的刀痕都比较细碎,没有大面积的参照,那真皮沙发就被破坏得惨不忍睹,一眼就能看出这把刀光刀刃至少也有四寸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