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前不再是那条污水横流垃圾乱堆的小巷子,可透过这栋高楼,却似乎还能见到那少年曾经踽踽独行的身影,从明亮处走入阴暗中,从阳光下步进阴郁里。
徐忆泽松开钟琋的手,向前走了几步。
周围没有其他人。高楼上亮着霓虹,在他身上投下阴影。
钟琋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许久。
这一刻,他也许还在与过去和解,与过去的一切争斗。
而这时,钟琋听到身后有车辆的声音,她回头,只见一辆黑色库里南停在路边,车窗玻璃降下,车里人的目光似乎在徐忆泽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迅速升起车窗,发动了车。
这谁啊?
她其实也没看清车里那人的模样,但觉得似乎有点眼熟。
正在发愣时,徐忆泽走回她的身边:“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钟琋说,又抬眼看向那高耸的楼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出了在心里百转千回了无数遍的问题,“你想不想……去看看你的妈妈?”
徐忆泽的妈妈是在监狱里自杀而亡的。按照管理流程,监狱方会将人火化,然后把骨灰存放在殡仪馆,只等家属认领后再处理身后事。
而从徐忆泽回国到如今,他未去看过,似乎也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钟琋明白徐忆泽内心自然是难以原谅他妈妈曾经对他的百般折磨,从身体到精神,甚至无数次地想要毁掉他的未来。但那么长时间以来,她发现徐忆泽对他妈妈的感情实际上很复杂,他逃避着很多现实的东西,却又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亲人的一些向往。他在现实与回忆之间抉择着。
只是钟琋刚问出这话,就有些后悔。
在不甚明亮的霓虹光照下,她看到徐忆泽的面上似乎被撕裂,眼中竟有了些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以及……
湿润的红。
……
大年初一,钟琋几乎是睡到中午才起床,迷迷糊糊地饿着肚子走到厨房,却只看到徐忆泽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看着书,却不见钟父钟母的影子。
“爸妈呢?”钟琋揉着眼睛。
徐忆泽放下书,“他们说过几天再回来,和朋友去短途旅行了。”
钟琋仅存的一点困意立马消失不见。
爸妈都出门去了?还要出去好几天?那这几天,岂不是只有她和徐忆泽两人在家里?
他们居然也放心?
不过话说回来,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她又不是小孩子了,算起来都过了晚婚晚育的年纪,单独和徐忆泽待在一起也没什么,再说,高中时也不也这样度过一个暑假了吗,只是晚上没有在一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