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亥,无论是否受孕,煎一寄芜子汤即可。 ”
便是没有受孕,喝了也无大碍。
“若阿娇真的有孕呢,”刘彻冷笑道, “你们能保证,芜子汤不伤身么?”
“这,”御医们俱都迟疑,有人硬着头皮问道, “不知娘娘近次葵水什么时候去地?”
建章宫自然有记录这些事情的女官,答道, “大约是十日前。 ”
那便还是有可能受孕了。 而陈娘娘的身子,到底还是求稳为好。
虽说越早喝羌子汤,对身子伤害越小。 但万一出了问题呢。
而且,御医们渐渐神情凝重,若有了皇嗣,陛下真的属意打去么?
刘彻淡淡叹息一声,终于颓然道, “再看一阵子吧。 ”
入夜的时候,他负手来到长门殿。 阿娇正在烛下画着些东西,抬眉看见他,淡淡微笑,道, “你回来啦?”
“嗯。 ”他颔首,在内侍的伺候下,脱去了大氅,问道, “你在画什么?”
“等画好了再给你看。 ”阿娇道, “我听说你今日赐李婕妤白裁,她做了什么事?”
刘彻蹩了蹩眉心,叹道, “娇娇不要问吧。”
他曾经许诺要守扩她,到头来却让人在眼皮底下将她伤害。
阿娇耸了耸肩,记忆里,在未央宫里刘彻的妃嫔中,李芷是安静清雅的一个,还让她看的过眼。 因为自甘泉宫后,刘彻再也没有宠幸过那些妃嫔,她倒也可以平和的看那些女子。
“只是,”她忽然想起来, “早早都十五了呢,关于她的婚事,彻儿有打算没有?”她没有兴趣拐弯抹角的讨问刘彻的兴趣,便选择直接问。
“初儿,”刘彻怔了一怔, “在世家子弟里挑一个才貌俱佳的就是。 ”
“世家子弟里能有什么才貌俱佳的人。 ”阿娇冷笑,倒是庆幸自己记得问了这一句, “我的女儿,”她道, “她的婚事,得自己喜欢才行。 ”
不嫁世家子弟难道嫁平民么?刘彻的眉心一跳,然而今日他颇多忍耐,只是道, “反正她年纪还小,再等一两年再说吧。 ”
十五岁已经不小了,陈阿娇微笑,不过,若是心疼女儿的父母,女儿多大,也还是觉得小的。
“好。 ”
她应道。
睡在刘彻的怀里,半夜里慢慢醒来,却察觉他并未安睡,只是望着她的腹,眼神有些变换。
腹啊。
她捉摸着今日的种种迹象,渐渐了悟。
却装作并未醒来,沉沉睡去。
无论她迟生了多少年,看了多少惊心动魄的故事,还是不能习惯,为了一个虚无的理由,曾经美好的女子,相互伤害。
当是炼蛊么?
所以,到如今,还是无法喜欢,这个天下最繁华也最荒芜的所在。
一个眨眼,元鼎四年就走到了尽头。 建章宫里开始了第一轮扫法,喧喧
嚣嚣的热闹里,新的一年的钟声渐渐敲响。
新年的第一天,便是东方湄满周岁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陈阿娇自然是无法出宫的,只能在过后听着众人转述那场盛大的抓周。 爱女心切的东方朔将笔墨纸砚琴棋书画一一备齐,连草药,女红都准备了的,放在东方湄脚下,女婴却不管不顾,只在锦缎扑就的地上爬,抓住柳宁的衣裳再也不肯放手。 闹得桑家的幼子桑允一阵吃醋。
这,便算是抓周抓住的东西么?陈阿娇笑了好一会儿,对刘昙道,“也许是天作的缘分呢,这两个小儿女,配到一起也不错。 ”
“我也这样觉得呢。 ”刘昙的眉眼极柔和的。 也许是新年的喜悦冲散了病气,她的身子竟好转些,闲暇日子,也能出来坐坐。 而柳裔更是辞了一切事物,整日里陪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