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节,学校放寒假,事务所那边在周冽的强烈要求下,他们申请了长期病假,陈肴言之后只处理些线上事务。
关于这件事,他们其实还真正意义上的吵了一架,吵完,两个人反而各自爽了。
陈肴言气闷,冷声呛人:“我只是怀孕,不是残疾不是失智,而且我不需要你来干涉我的工作。”
周冽靠在病床头,低头念主治医生下的医嘱,语气强硬,也是分毫不让的态势:“病人应确保充足休息,减少活动量,补充营养物质,配偶多使用信息素陪伴,控制基础疾病,定期复检身体,保持情绪舒畅,进行保胎的长期治疗。”
陈肴言皱紧眉:“我的工作运动量很大吗?”
周冽举着报告单在他眼前晃了晃,咄咄逼人一般:“劳累多思的范围难道只涵盖你跑了多少步走了多久路么?那你工作时整天整天的用脑用眼久坐久站也毫不费力么,你的工作是全世界最轻松啊。”
陈肴言手上的纱布早已拆除,现在只有交错结疤的淡粉印迹,手心带痒,让他愈发烦躁,他并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被情绪支配的二极管,怕出口的话难听,他只长长的呼出口气,不吭声。
周冽从饭桌那边端过来一碗粥:“清炖的小菜粥,不腥不油,可香,来,我们简单吃个下午餐。”
可能是这几天用药的副作用,陈肴言吃下去的都很少,他只要想起食物流过喉管的触感,就生理性的反上来浓重的恶心。
这几天周冽也在各种想方设法的让他吃东西,屋内暖气可能是真的高,周冽穿着简单的短t,头发蓬松,眼睑下方却带着淡青。
陈肴言推开了周冽的手,摇摇头,声音从齿间泄露:“周冽,你让我自己待一会。”
周冽凑得他很近,像是观察一般的看陈肴言垂下的眼睛,努力要分清他的情绪表情,周冽在他旁边笑:“又要哭了么?我凶你了。”
陈肴言没笑,他只严肃自己的表情,冷道:“你今天回去睡。”
“你一个人睡的着啊?再说…那边还有两个空卧室呢,我也不至于跑那么远啊。”
但最后周冽还是出了门,给陈肴言以安静的空间,这是陈肴言需要的。
在病房的门口,他没走,以背相靠,陈肴言不是个话多的人,这几天晚上,陈肴言突然的开始失眠,偶尔他们睡得晚,周冽会和陈肴言对一对彼此幼时的经历印象。
两个人在安静的病房里抱在一起,像是个程序一般的入眠小游戏。
话题总是周冽先开启,从小开始扒拉走:“6岁的时候,我记得那年我爸热衷当时刚时兴的电子网购,那个时候的网店也非常实诚,没有照骗和质量忧虑,我爸喜欢养花,他在网络上下单了几百棵花苗,送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小花苗都长的比我高了,长得都可好了。我爸不愿意抛弃扔掉,也不放心送人怕别人顾不好,但我们当时那个院子不大,所以我爹就张罗着给我们搬家,搬到另一处有大院子的房子。”
“两个地方相距还有些远,所以我也重新换了入学的小学,然后第二年我就和你读了同一所小学。”
陈肴言的眼睛在黑暗中安静的眨动,他听完周冽说的:“5、6岁的事情,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印象。”
周冽就笑:“那个时候太小了,我也是翻着相册我爸给我讲的,我当然更不能记得住。”
周冽拍着陈肴言的肩膀:“8岁,上二年级,我追的动画片里alpha和oga在暧昧,我爸天天嘲讽我以后找不到对象,那时小学班里几个傻子兄弟也撺掇我给他们找个大嫂。”
周冽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似的:“那会,也没分化,那么小点,对这些事也完全不懂,就是装逼追潮流以及让我爸高看我。所以我就去给班里他们说最好看那班花儿送情书了,情书是他们帮我写的,我放学后逮到班花儿,还没跟她说上两句,她就朝你跑过去了。”
周冽想起来也有点无奈:“我一群兄弟在后边等着看着,我那时也挺智障的,觉得班花和你都踩我脑袋上让人生气。但班花是我要追的人,不能惹,所以我准备攻击你来着…”
“怎么也要在兄弟们面前把脸捡回来么,你那会,我还记得个样子,真的是,干干净净背着个小书包,不哭不笑不闹,和我们班所有男的女的都不交往,我去恐吓你,结果你鸟都不鸟我,牛掰死你,直接扔下我和班花自己轻飘飘走了。”
周冽摇摇陈肴言的肩膀:“采访一下,陈小朋友,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陈肴言也像是在被周冽带着回忆,眨着眼睛看天花板:“印象不深,记不清楚了。我小时候生病多,正常情况是课后司机把我往医院送,其他情况就是直接请假不去学校。生病的时候,发烧、昏迷,总是晕乎乎的在做梦,所以小时候的很多事情,我现在都已经分不太清。”
周冽在晦暗中盯着自己怀里的陈肴言的脸,陈肴言一如既往,只是简单的陈述客观事实,不带心酸、亦不带遗憾。
…
周冽此刻靠着病房的木门,手里不轻不重的摇晃着一串陈肴言扔给他的车钥匙,无奈又苦涩的想,陈肴言被这怀孕折腾的,偶尔像是个情绪多变的任性小孩。
像是那个未曾经历过的童年,经由他们的孩子回馈给陈肴言。
但陈肴言又和单纯的作闹不讲理的小孩不同,陈肴言心里梗着一根筋,他就是太讲道理,他就是不能接受自己的现状,不能赞同自己被情绪支配的态度,所以陈肴言总想在自己烦躁时支开周冽,让周冽离远些,不想波及,直接让周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