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立安见她这副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呵,这女人,明明聪明的很,却用的不是地方。
雨下个没完没了,路上满是泥泞。
方立安到大伯家的时候,李家大房正一屋子愁云惨淡,李老头和李老太脸上的愁苦浓到几乎化不开。
她解下蓑衣,抖了抖水,把自家的打算跟大家说了,大伯一家子先是诧异,然后才结结巴巴道,“不……不至于吧……”
倒是李老头和李老太,相互对视一眼,仿佛从对方的眼里找到了肯定,终于下定决心。
“我们也走!”李老头拍板。
“爹!”大伯惊叫出声。
“爷!”几个堂兄弟姐妹同样觉得难以置信。
越是年纪大的人,越是感到故土难离,但正是年纪大的人,经历过饥饿与逃荒,才知道越早离开越好。
“老大,去把老三叫来,我来跟他说。大丫,你家那边,你娘怎么安排的?”李老头吩咐李大牛通知李三牛,又转过来问方立安。
“我们今天先收拾东西,明天去县城租车,后天早上出发。”
“租车?驴车?”李老头反应过来,“你娘要把你爹带上?”
“我娘说到了府城正好可以给爹治病。”
“胡闹!”李老头是逃过难的人,逃难路上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也亏得他这儿媳妇想的出来,租个驴车,是怕死的不够快吧!
他这个亲老子也舍不得儿子,但老二已经这样了,带着他做什么?拖着大家一起死吗?
想到幼时的种种经历,逃荒路上的所见所闻,李老头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跟你娘说,不许……算了,叫她过来一趟,我亲自跟她说。”
做出这样的决定,李老头心里酸涩难忍,粗糙的手掌抹了把沟壑纵横的老脸,仿佛在一瞬间老了十岁。
李老太背过身去,一言不发地抹泪。
方立安故作懵懂,茫然的点了点头。
李章氏得了口信,许是知道李老头叫她去做什么,磨蹭了半晌也没踏出门槛。
方立安也不着急,事已至此,李章氏根本无力回天,想到章老头和章老太那边还没通知,便道,“娘,姥姥姥爷那边还没说,你看要不要去一趟?”
李章氏一声不吭地穿上蓑衣,钻入雨幕。
趁她不在,方立安把狗蛋支去卧房,美其名曰看顾亲爹,自己留在灶房,翻箱倒柜,找出所有的家当,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两个十两的银锭子,四个一到三两的碎银子,一贯钱,剩下一些零散的铜板。
两张银票,方立安用油纸包的密不透风,以防浸水,稍后和两个十两的银锭子一起缝到衣服上,随便领口、袖口、侧腰……都可以。至于碎银子和铜钱,分成两份放到两个包袱里,或者缝几个到狗蛋衣服上,万一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