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小枣儿。”
粟桐说完,以为这声呢喃无人知晓,片刻之后却听床上的人回应了声:“晚安,粟桐。”
粟桐笑了笑,将心里的事放下后神清气爽,又翻了个身做她的美梦去了,穆小枣却在此时睁眼,她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房间里哪处漏光,沙发周围的颜色有些淡,好像一眼就能看见粟桐在上面翻来覆去。
穆小枣原本是挺困的,被粟桐一声“晚安”喊醒,她以为粟桐还想说些什么,对这段时间奇怪的态度做个解释,可是半天过去,粟桐那边跟死了一样,她才试探性回了句“晚安”。
“晚安”接“晚安”就是彻底终结了话题,穆小枣也由此确定粟桐这话是完全说尽了。
没来由有些恼,穆小枣轻轻“哼”了声,也翻身睡觉去了。
天暗的晚亮的早,粟桐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她平时很认床,别说医院的沙发都是便宜货,针眼大到硌屁股,昨天光是躺下就要了粟桐的老命,皮都差点蹭掉一层,粟桐算是吸取了教训,将毯子一半铺一半盖,那种粗糙感才得到缓解。
不过沙发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五星级酒店的床粟桐也睡过,没什么用,该清醒还是清醒,所以粟桐怀疑是穆小枣的原因。
自己暗暗喜欢穆小枣不假,可是睡眠这种东西跟喜欢谁没多大关联,两人刚认识,穆小枣住进粟桐那间小公寓,粟桐还只当她是个普通同事时,别说喜欢,就连好感都亏欠,但只要穆小枣在,这一晚必然踏实。
粟桐怀疑穆小枣是什么催眠利器,比各种软件、轻音乐还有褪黑素管用多了,穆小枣显然也睡得还行,她醒得比粟桐晚,一睁眼就看见粟桐正坐在床边盯着自己。
“你洗漱完了?”穆小枣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被子踹下一半挂在腰间,粟桐眼馋了会儿马上将目光挪开,她点点头,“刚弄完,你闻闻?”
粟桐将手递到穆小枣鼻子底下,她手上是面霜的香气,这些东西原本就是穆小枣买得,味道非常熟悉,只是抹在粟桐手上跟装在瓶中还是有些区别,似乎更为淡雅悠远,随后粟桐一掀穆小枣的被子,“起床起床,干活儿啦!”
穆小枣:“……”咬牙切齿。
被子一掀,寒气瞬间袭来,穆小枣刚醒,这点寒意刚好能驱散寒意,她干脆坐起身来,看着粟桐的眼神里有些笑意,“去探望任雪这种事你比我还积极,不会是当初动手有了感情吧?”
说完,穆小枣就走进卫生间将门一关,留粟桐一个人站在原地哭笑不得,“那我也是猪油蒙了心,跟任雪有感情还不如跟你……”
粟桐猝然湮声,这话要是照常说下去根本没有问题,朋友之间调侃,再正常不过,可是抵不住粟桐心里有鬼,心里有鬼说话便有鬼,不敢堂堂正正。
幸好卫生间门关着又开了水龙头,穆小枣没听清,她在里面问了声,“啊?你说什么?”
粟桐只好含糊其辞,“没什么,骂自己眼瞎。”
早上的洗漱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粟桐唯一迟到的那次十几钟已经全部搞定,只是今天去探望任雪,她特地放慢了节奏,认真检视过镜中的自己。
穆小枣没有粟桐那种暗搓搓要去见“暗恋对象故人”的谨慎心理,因此比粟桐还要快上一点。
“先吃早饭吧,”穆小枣单手没办法将头发扎起来,因此出来时抓着个马尾,发圈却挂在手脖子上,她用眼神示意粟桐帮个忙,“我刚刚已经点好了,商家离医院近,应该很快就能送过来。”
粟桐让穆小枣坐在沙发上,她在一堆日用品里翻了翻,找出一把稀齿的梳子,“你头发散着挺好的,怎么忽然想要扎起来,又不是工作时间?”
“陪粟队提审犯人还不是工作时间?”穆小枣反问,“你不是想赖我工资吧?”
“你本来就是病假,带薪的,我能赖几个钱?”粟桐揪着穆小枣的头发,轻轻往后一拽,穆小枣的头就跟着往后倒,她抬手抽了下粟桐的小臂,“好好扎头发。”
粟桐看起来对化妆打扮不擅长,扎头发这件事却做得又快又好。穆小枣照了下镜子,她自己都不见得能梳个这么漂亮的马尾。
“小枣儿,我有件事要问你,”粟桐手里还拿着梳子,一脸严肃,神情庄重,“你一只手是怎么洗得头?”
刚刚扎头发的时候粟桐就发现穆小枣的发丝柔顺干爽,还有股清香,肯定是白天洗过,医院的护士只负责换药可不参与在这些日常的事情,更不可能帮穆小枣洗头。
“几天之前我妈帮我请了个护工,我不习惯被人照顾,所以让她两天来医院一趟,帮我置备点东西,顺便洗个头,其它时间她可以去做别的事,工钱照付。”穆小枣似乎并不高兴。
粟桐试探性地问,“那伯母来看过你吗?”
穆小枣沉默。
“看来是没有,”粟桐在心里懊恼,“伯母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了,路过也能路过好几趟,护工都雇好,怎么自己不露面?亲生女儿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穆小枣也会有低落的时候,刚刚扎好的高马尾这会儿耷拉在脖子上,外卖还没到,没有一通电话来拯救此时的寂静,粟桐只好又开了口,“可能伯母住得比较远,还在路上吧。”
穆小枣被粟桐惹笑了,“就算是住在国外,停机坪上也有她的私人飞机,这么长时间够绕地球好几圈,但现在她人就在高新区,走路也早该到了……你不会安慰人就不要说话,陪我安静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