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听小张说起过你的副队,简历不错,也很有能力,不会出大事,”袁炜想了想,“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尽管开口,我们会想办法援手。”
其实粟桐要的就是这句话。
“既然袁队长这么热心,我还真想求您一件事。”粟桐一开口,袁炜就觉得自己真是年纪大了耳根子软还容易上当,要不是怕气氛尴尬,加上一些常年形成的寒暄本能,他就不会惹祸上身。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接下来还有联合行动,袁炜想反悔也不行了,他决定推卸责任,“我现在伤势还没有复原,你需要跟张天晓仔细商量商量,”袁炜开始“哎呀哎呀”的喊疼,“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啊。”
“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啊?”就在这时,张天晓领了几个人推门进来,他先向袁炜问候了声,“队长”然后才转向粟桐,“要是跟案子无关一切免谈。”
彼此知根知底,张天晓被粟桐坑的次数足够他面对此人多长十个心眼,所以戒备值拉满,还不忘维护自家人,“我队长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你可别趁火打劫。”
“若是与案子有关呢,”粟桐不慌不忙,“自从孙济果教授死后,你们手上的线索就此中断,之后就只能零碎地往下查,哦,对了,还有我副队穆小枣曾经提供过一个名字给你们,怎么样,有什么进展?”
粟桐反客为主,袁炜跟张天晓都是老江湖,这个时候当然不会被她绕进去,所以粟桐又补上一句,“大家都是兄弟部门,也都面临同一桩大案有些束手无策,我这边能给到的承诺是相关线索绝不隐瞒,希望你们也是如此。”
出于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联合行动的双方只会就同一桩案子交换信息,譬如今天这场会议,若没有粟桐这番话,张天晓只会将有关市二中的调查结果交给粟桐,而粟桐这边也同样局限……
这规矩在某些案子里保障了彼此的知情权和保密义务,但在这桩案子里并不适用,因为它牵扯太广,无论是孙济果一家还是市二中,都只是案子的一小部分,这样的信息交换对双方来说效果甚微。
话说到这个地步,即便知道这也是粟桐套话的策略之一,张天晓也不好继续置身事外。
他叹了口气,先示意关灯并打开投影仪,接着给粟桐一个透明文件夹。
“这里面是我们近期全部的调查结果,老何……咳,何支说既然是联合行动,你肯定会不依不饶,所以我提前做了准备。当然,如果你今天不开口要,我也不打算给。”张天晓倒是理直气壮。
文件夹很厚,粟桐翻了两页就发现是何铸邦红色文件夹的细节版,里面有不少粟桐想知道的东西。
譬如杨晨的一些资料。
杨晨的名字是经过穆小枣的推荐才被缉毒大队所熟知,这个人是孤儿,东光市土生土长,二十二岁去到角南,呆了整整十二年,期间发生过什么不得而知,于六年前重返东光市,之后就一直住在舞阳区,并保持着三个月一搬家的频率。
杨晨的脑子确实有点问题,多疑、胆小、还有各种被迫害的妄想症,但机械天赋极高,住的地方有个工作台,专门帮人修一些名贵钟表,还有其它张天晓见都没见过的精巧玩具。
后来张天晓让人带杨晨去医院检查过脑子,才知道他的头部嵌着一块弹片,周围神经复杂,如果做手术,死亡率太高,放任不管虽然使杨晨略有些疯疯癫癫,但十几二十年间不太容易起变化。
杨晨疯归疯,对毒品市场的了解却让人咋舌,张天晓一度觉得将杨晨抓起来肯定没有错,直到在他家堆满杂物的抽屉里看到一枚二等功勋章。
顺着勋章这条线索,张天晓又略微向下查了查,发现杨晨的账户上每个月都有固定进项,是一笔数目不大的抚恤金。杨晨没有亲人,不过有几个朋友,只是因为他经常搬家,加上畏人畏光的精神状态,这些朋友不怎么登门。
所以张天晓也是不久前才确定杨晨曾经也是一位缉毒警察,只是他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完全无法继续工作,因此从角南这个毒品天堂里撤回,在东光市疗养,由几个朋友共同监护,穆小枣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杨晨虽然已经退了下来,但他这个残破的脑子里还留存着工作本能,这也是穆小枣要求他必须呆在舞阳区的原因,舞阳区的治安相对更好,毒品交易被清扫得更为干净,即便杨晨控制不住的想查,也不会深入危险。
东光市的毒品交易网深入杨晨脑海,加上这里的事跟角南有或多或少的关系,千丝万缕难以斩断,因此杨晨确实派上了很大的用场,他房间里还有一块专门制备的白板,张天晓进行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拍摄,递给粟桐的透明文件夹里就有其中最清晰的几张。
“按杨晨的说法,东光市毒品交易呈放射状,他们是在每个区域选择一个点,以木天蓼小区为例,可以辐射大半个章台区。一旦出现什么问题,可以很快断腕蜷缩,就算是木天蓼小区被发现,发散出去的几条脉络也会以最快速度将这里吸食干净,留给我们的只是干瘪躯壳。”
张天晓越说越头疼,他们几次行动都因为这样的架构无功而返,并且打草惊蛇后线索一丢再丢,继续这么下去,张天晓觉得自己可能会英年早逝——被气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