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唇嗫嚅着。
她的表情几乎呆滞,仿佛在最黑暗的地洞里坚守数千年才终于迎来第一束阳光。欣喜若狂,但又生恐是梦,故而反复确认,反复核实。
“血压也是正常的。”艾可欣又说。
苏日娜听得眼泪哗啦直流,一边哭一边抽噎着说:“是她,是她!姐,你进去吧!”
于是,艾可欣被她推了进去,苏日娜就一个人在楼道里呜呜咽咽。给艾可欣打电话的护士经过,从后面拍了拍她。
“这位家属,我知道你很难过,但这里很多病人要休息,我带你去外面好不好?”
“难过?”苏日娜一面用袖子撸眼泪一面回头,“谁跟你说我难过了?我,我,我这是高兴呜啊——”
护士手足无措,“您这高兴的方式还有点不一样哈,那您因为什么高兴呢?”
于是,苏日娜仿佛找到了倾诉的港湾,扑过去抱住护士,哭着感慨:“爱情好他妈的绝啊————”
霍俨再次睁眼时,是当晚九点多。
彼时,氧气面罩已经拆除,液体也输送结束。体力到极限的艾可欣在陪床睡着,面朝她侧躺,但她睡不安稳,时不时就要睁眼看一下霍俨,确定这人还在。
这一次睁眼,发现霍俨也在看她。
于是,星光浮动,四目相对,无言胜过千万言。
艾可欣扑过去,埋在这人的脖颈,汲取她温热的体温,感受她稳定的心跳,宛如被扔在路边重新被主人找到的幼猫。强撑了二十多个小时的情绪骤然崩塌,眼泪泄洪。
“霍爷……”
霍俨的情绪则稳定许多,她感受着滴在锁骨上的滚烫的眼泪,恢复些许力气的右手抬起,轻轻附在艾可欣的后脑勺,指尖曲动,揉弄着香软的头发。
“丫头。”
“不要再丢下我了……”
“不会了,丫头,不会了。”她缓缓地说。
艾可欣啜泣:“我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但是我真的很害怕。”
霍俨的声音温和柔软,“不怕,不怕,我没事啊,不哭了,嗯?”
她的尾音自带一股大提琴般的蛊惑,声音悠扬又低沉,蕴藏着古典温良的儒雅。
艾可欣对她的尾音没有抵抗力,果然,一会儿眼泪便止住了。
“我才不哭呢。”她力证清白地坐起,将残留在眼角的濡湿尽数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