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苏平日里常见姚黄坐在案前处理文书那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却甚少见到他此刻这种神色,仿佛整个人都锋利起来。
“叶天羽是叶沛之的独子,而你随身带着牧神剑,明显跟蓬莱山甚至主人大有渊源。若是叶天羽那个护卫杀了你,或是你杀了他……”
谢苏问道:“你是说,他想借我和叶天羽挑起蓬莱跟无极宫的争端?”
姚黄缓缓摇头:“仅这么一件事,还不能这样说。也不能将殷怀瑜一个人的行事就当成是沧浪海的意思。”
只是这个殷怀瑜一见谢苏身上的牧神剑,当即便说他是盗剑的窃贼,心思转得却是很快。
待到众人赶来,叶天羽要将他拖下水的时候,这人又无声无息地溜走了,倒是值得让人注意。
姚黄问道:“这事你也跟主人说了吗?”
谢苏摇头。
姚黄道:“只怕你不说,主人听叶天羽说那几句话的时候,也就知道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半月小湖。
天色昏暗,湖畔那一圈销明草却似萤火将四周照亮,点点银光映在水中。
有碧色蜻蜓在水面上悬停,片刻后落在细长的兰草之上。
“有些事情你以后就明白了。仙门之间看似一团和气,其实暗流汹涌。”
蓬莱凌驾于所有仙门之上,与其说是超然世外,不偏不倚,不如说其中最大的原因是没有任何仙门能讨好明无应。
就是昆仑将学宫拱手送上,也没见过明无应对郑道年稍假辞色。
偏偏明无应的实力又如此强悍,这些仙门对他又敬又怕,拉拢不了,也不敢轻举妄动。
姚黄随手抚过一枝枯萎的兰草,那干瘪的茎叶被他一碰,缓缓现出生机。
“去睡吧,这段日子你就好好养伤,明天我再来给你换药。”
姚黄看着谢苏,竟有些分辨不清此刻自己的心绪,似是感慨,又不由得有些欣慰。
谢苏这个名字,从今天起就要传遍天下了。
姚黄正要离去,却被谢苏叫住。
暮色之中,少年俊美的轮廓似染上几分温柔,琉璃色的双眸中映出销明草的点点银光。
他展开一方帕子,向姚黄伸出手来,丹青树树皮新鲜而辛香。
姚黄伸手拍向自己的额头,将树皮接了过来。
“差点忘了这个。”
他让谢苏给自己割些丹青树的树皮,是为了制成香料,凝神静气,缓缓他的头痛,也能助眠。
这时谢苏把树皮拿出来,倒让姚黄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走进谢苏的房间,往香炉之中添了些能够助眠的香料。
谢苏身上有伤,虽然敷了伤药,但那药只管治伤,有青鬼剑的剑气影响,伤药的镇痛效果便不大灵光,谢苏今夜怕是睡不好觉的。
一切停当,姚黄便顺着来路离开了,他所经过之处,兰草芳花皆似在微风中轻轻招摇相送。
谢苏将牧神剑解下,低头凝视那暗金色的剑鞘。
这两年间,他时常这样轻轻抚过牧神剑,也时而握住剑柄,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将牧神剑拔出来,或是透过牧神剑,想象自己将来佩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