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常,听闻她如此说话,李亘眉心一定会很快地皱起来,可是今日她这话信息量太大,让他忽视掉了许多。
他的封地临江,便是在衮州境内,而衮州也是大越东边最大的一个州县,绵延数千里,最重要的是,南面是良田千倾,北面矿藏丰富,临江便是在衮州以北,大越大半的铁矿铜矿都是出自此处。
拥有这一片最肥沃且杀伤力大的土地,自然要付出代价,后来血统远了,继任的皇帝为了限制临江封国,给临江定了个不成名的规矩。
但凡临江王妃生下王世子之后,要将王世子留在上京,他们才能前往封地,这也是临江跟其他藩地不一样的地方,比如李亘,他自出生就未曾见过他的父亲,直到老临江王身死,尸身入京还葬,他才见了最后一面。
除了前任烈帝没来得及,之前的历任帝王为了巩固皇权限制藩王,对临江县的打压力度是最大的,尤其是安排的太守,几乎就是变相的监视封国的一举一动。
可如果他娶了郗素锦,那衮州太守郗道易就是他的岳丈,而且郗道易跟郗太傅是亲兄弟,多亏了前世他手上又握着郗太傅的把柄,若是利用得当,大长公主依然会是他在朝上的排头兵,若能将衮州连成一片,那将会是他最安稳的大后方。
他得找机会跟郗太傅单独见一面。
呵呵,真是自助者天助之,若是从前,他的心思都在郗薇身上,一则并没有想过要走这条路,二则大约皇帝也不会同意。
但如今,郗薇当众打了他的脸,皇室为了谢昉也变相站在了她那边,对他这里,其实是有所亏欠的,他若此时顺势提出跟郗素锦,想来有人求之不得,必会极力促成此事。
只是他跟郗薇到底有些意难平
罢了,机会转瞬即逝,郗薇既上辈子就嫁了他,那就已经是他的妻,就算娶了郗素锦,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等他拥有了这世上至高无上的权利,还怕她不乖乖回到他的身边?
郗素锦虽然任性,但她也不是傻子,从李亘的神情变幻,自然能感受到他的意动,她知道她赌对了。
她的手顺势攀上了他的肩,眼神无比真挚,“王爷,以后你就会知道,你就是我的天,是我的一切,我绝不会像四姐姐那样背叛你,而且,我还有颗比她聪明的脑袋,比她真挚的心。”
郗家人是长得都有几分像的,尤其是独有的挺翘精致的鼻尖,她离得近,李亘一时有些恍神,顺势搂住了她的腰,有些话不自觉就脱口而出。
“叫我哥哥。”他喃喃道。
郗素锦脸摹地红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向来高岭之花一般的他,坠下凡尘会是这个样子。
“亘哥哥”这一声,包含了她所有的勇气与期待,这从前独属于郗薇的称呼,如今她也有资格了。
李亘的目光移到了她的发间,抬手将她发髻上的桃花钗取了下来,青丝顺势倾泻而下,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亘哥哥”
郗素锦向来胆大,却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紧张,李亘伸出食指掩住了她的唇,轻轻“嘘”了一声。
“别说话,你不是喜欢我吗?”
酒气顺着他的呼吸喷薄在了她的脸上,明明未曾饮酒,她却觉得头晕晕的,一点都不清醒,整个人都有些无力。
石青色披帛就这么倏地落到了青石地砖上,被风吹啊吹啊,落入藕叶深处。
几日后,郗府,菁华馆。
碎瓷片铺了满地,郗盛领着人小心翼翼收拾完毕,顷刻便退了下去。
大长公主斜斜坐在太师椅上。
方才发泄了一通,此时已经冷静了许多,但是看着不发一言的丈夫,她又忍不住气道:“那蒋环分明就是想看我笑话,那种情况下还怂恿衡阳,要不是母后晕了过去,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自两人这几日回到郗府,大长公主的咒骂就没停过,这些话也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郗太傅没作声,只默默替她斟了盏茶递了上去。
“你为什么不说话?”大长公主接过茶盏,砰的搁在了茶几上,“不忍心说你老情人?”
郗太傅捏了捏眉心,叹道:“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怎么还提这事儿?一码归一码。”
“一码归一码?”大长公主轻哧,“当初若非你心有不甘,如何就让那柳诗情有机可趁?衡阳若是一直由我们抚养长大,也不至于如今跟我们这般离心离德。”
妻子的怨怼与责怪并非毫无缘由,如此关头,郗太傅不想再徒惹事端,只能哄道:“阿令,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如今为夫的心里,只有你。”
听闻此语,大长公主虽然仍旧生气,但是面色不自觉好了很多。
郗太傅也看了出来,他向来知道怎么拿捏妻子,重新端起茶盏递至了她的眼前,“明前龙井,三分火候。”
大长公主接过,抿了一口,虽然语气愤愤,到底换了一茬:“衡阳真真是太气人了,竟然给咱们摆了这道,母后还真当她是个好摆弄的,竟然指望着她会嫁进宫里,人家这招釜底抽薪做得可太绝了。”
郗太傅提了提袖口,替她轻轻按着太阳穴,“宫里如今旨意未下,一切倒也未知,照我看着,衡阳跟谢昉若真两情相悦,倒也算是般配,只是你想将衡阳跟李亘拉在一块儿,几乎已经不太可能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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