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不是说木兰花在鼓励穆秀珍打架,而是她被另外一件事所吸引住了。
当穆秀珍和那中年人打了起来的时候,人声哄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转移了过去,连那警察也挤进了人群之中,但只有两个人是不在其列的。
那两个人,一个是木兰花,另一个就是那两个中年人中的一个。
当那人一来到,顾不得地上的血污泥尘,将死狗抱了出来之后,木兰花就觉得事情十分蹊跷。那人面目阴森,那表示他是一个极端的个人主义者。——对一个极端的个人主义者来说,他当然是不会有爱心的,也不会因为狗死了而不顾身上的衣服。除非是木兰花看错了。
但木兰花自信从一个人面部的表情,是可以看到一个人的内在性格的,所以她继续注意那人的动作,而她在一加注意之外,心中便更加奇怪了。
只见那个人抱起了死狗之后,什么也不看,就察看那死狗头部。
死狗的头部正是被车轮碾扁之处,血肉模糊,十分可怖。他看了看左眼,又看了看右眼,死狗的眼眶之中,实在已没有眼珠了。
那人连忙将死狗拋去,伏在地上,拼命地寻找起来,看他那种惶急焦燥的形状,像是他要寻找的,乃是一颗十克拉的钻石。
狗身上当然不会有钻石的,但是他在找什么呢——木兰花冷眼旁观着,心中充满了好奇。
警车的呜呜声,又自远而近地传了过来,多了几个警察,事情也容易解决得多了,那辆跑车的司机被抄牌,穆秀珍早已在人丛中挤了出来,面上带着胜利的笑容,那个中年人衣衫破烂,当然他不是穆秀珍的对手,捱了一顿打。
而那老妇人则跟在那中年人的身旁,十分惶急地在解释着,她所操的语言没有人听得懂。
另一个中年人,则仍在地上找着,拨着泥土,也不知他在找什么。
一切事情都已解决了,但是车子仍未能开行,因为那人还爬在地上在找寻着,而且,再他的大声叫嚷之下,那个刚捱了一顿打的人,和那老妇人,也一齐伏在地上寻找了起来。
三个人在车下爬动着,车子当然没法开动的。
当那人在车下高叫之际,木兰花想听清楚他在叫嚷些什么,但是她竟没有法子听得懂。
这更使木兰花觉得十分奇怪。木兰花在语言上的智识是极之丰富的,就算她听不懂那一种话,她也可以在个别的音节上,认出这是世界上哪一地区的话来。但是那人高叫的几句话,木兰花听来,竟完全莫名奇妙!
一个警官走到车旁,在两个中年人的肩头上用力地拍着,大声道:“先生们,你们在干什么?”
其中一人抬起头来,道:“我们在找一样东西,请你让我们慢慢地找。”
“你们在找什么,你们看,交通受阻塞已经达半小时以上了!”警官不耐烦地说。
那人站了起来,满面尘土,大声道:“我不管交通受阻塞多久,我们失去的东西必需找回来。”
“先生,被车子撞倒的是你么?”警官幽默地问。
“当然不是我!”
“那么何以你要在车下找寻东西呢?”
“狗是我的,”那人几乎是在咆哮,“在狗身上的一样东西不见了,我可有权寻找么?”
“当然你有权寻找,但是驾车人士更有权使用这条公路,先生,请你和你的同伴让开!”那位警官十分客气地劝说。
“不行!”那人额上流下了汗来,断然拒绝。
这时,穆秀珍已回到了木兰花的身边,低声问道:“兰花姐,他们在捣什么鬼?”
“我也不知道,但是却是一出好戏。”
“好戏?”穆秀珍不明白。
“看下去,别多问。”
那警官一挥手,五六个警员过来,将那老妇人和两个中年人,一起强拉了开去,两个警察则指挥着车子行驶,看热闹的人又回到了车中,车子的长龙已经开始移动,虽然一时还不能恢复正常,但是一场风波,却也已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