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黄清若从来没觉得,梁京白那些自以为是的羞辱她的方式,有哪一样是成功的。因为她不在意,因为她没什么廉耻,也没有什么自尊心。
此时此刻,黄清若却觉得,梁京白得逞了。
曾经的他对她做的,更过分的事情,都没有现在这样,令黄清若觉得,他得逞了。
改变的还不是梁京白的行为,而是她的心态……。
故而,黄清若深受打击。
周遭安静,梁京白没有任何回应她的动静。
黄清若以为梁京白又假装没听见、要继续用这种方式对她进行羞辱。
于是她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睁开了眼睛,想看清楚梁京白现在的恶魔嘴脸。
睁眼的一刹那,黄清若毫无防备地和梁京白清薄的双眸对视上。
他正站在床边,弯着腰,低伏身体,手里扯着棉被。
四目相对的下一秒,棉被刚刚落到她的身上。
黄清若在他的眸底并未瞧见任何的嘲讽或者讥诮。
他的眼波平静得仿若一汪无波无澜的湖水,连半点褶皱都没有。
盖完被子,梁京白坐回床边,继续给她的梵文纹身涂抹药膏。
黄清若不明白为什么还没有涂完:「六哥的效率这么低的?」
相较于她毫不遮掩的讽刺意味,梁京白的口吻不带具体情绪:「你为什么换裙子,你自己不清楚?」
言外之意就是纹身磨到了,才导致他现在不单单是帮她涂抹纹身修复膏。黄清若说:「烂了就烂了。本来就不是我想要的。」
出口的时候,黄清若隐约感觉到,她的语气里蕴含着一丝非常陌生的赌气疑似赌气的意味。
她的人生当中,不存在「赌气」。
遑论现在这个不应该存在「赌气」,面对的人,还是梁京白。
梁京白仍旧不带具体情绪地提醒:「你是我的。」
——她是他的东西,她的一切就都是他的,所以他想在她身上刺几个纹身就刺几个纹身,而纹身烂掉不烂掉,也由不得她做主,他不允许,那就不能烂。
黄清若默默地解读他话里的意思。
他的话一直这样,看似简短,包含的内容却丰富——不久前他对管乐说的那么多话,只是他身为「神佛」为普度众生才有的特殊的存在。
黄清若颓然地重新闭上眼睛。
没一会儿,她就又受不了了,空灵质地的嗓音缥缈地说:「请六哥解开领带。」
「我现在不会跑。」她承诺,「我不会乱动,直到你处理好纹身。」
隔两秒,黄清若再坦诚地补充:「……你这样,会让我想起绑架。」
梁京白的指尖蓦地顿住,眸子往上转回到黄清若的脸上。
他卧室的灯光明明是暖黄色的,打着黄清若,却透着灰败的惨白。
他能瞧见黄清若的眼睫在轻轻地颤动。
眼睫的颤动之中,黄清若干涸的两片嘴唇,轻轻地说:「……很像那个时候,几个绑匪把我拖进去之后,分工合作。他们有的负责按住我的手……有的负责按住我的脚……还有的,在脱我的衣服……」
她吐出最后一个字的同时,梁京白看到黄清若浑身剧烈地抖了一下。
然后,黄清若猛然睁开了眼睛。
睁开的她的两只眼睛,直直地、涣散地、盯着上方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