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中午时分,爬在树上的瞭望哨才远远望见从东面公路尽头开过来两辆鬼子军车。瞭望哨发出信号,战士们瞪大眼睛。鬼子的两辆军车由远及近进入战士们的视野。每辆车上都站满了鬼子,车头上架着歪把机枪。后面一辆军车的后车厢里还隐隐看到摆着一挺重机枪。鬼子的车速很快,车后腾起一路烟尘。就要进入伏击圈了,可偏偏这时,鬼子军车在战士们埋设的地雷前停了下来。战士们双眼紧盯,希望鬼子的军车能踏上地雷。指挥员张东奎密切注视着敌人。鬼子停下车后不走了。鬼子停车的地方是一处急转弯路。鬼子怕中埋伏,就用车顶上的轻机枪,朝公路两边的丛林荒草中猛扫了一阵,打得战士们头顶上的树枝和草头纷纷掉落。张东奎低声命令部队沉住气。车上的鬼子机枪,盲目扫射了一阵,见没有动静。机枪声过后,树枝上照样有知了稀疏地叫声。鬼子的军车又发动了。头一辆车刚开出十几米,只听轰隆几声巨响,为首的那辆军车被地雷炸坏停了。后一辆鬼子的军见状紧急停住。隐蔽在树后的张东奎大喊一声:“射击!”战士们手中的武器一齐向敌人开火,特务连机枪班的那四挺歪把子,从不同方向朝敌人狠狠的扫去,车上的敌人纷纷中弹。趁着敌人从车上往下跳的时间,张东奎命令:“同志们,冲啊!”战士们端枪冲出阵地,只有阵地上的机枪还在向敌人射击。战士们旋风般地冲到路边。后边那辆车上的敌人迅速把车厢内的重机枪搬下来想顽抗。张东奎命令身边机枪射手:“封锁后面的车辆,坚决不能让敌人把重机枪搬下车。”机枪手朝后面车厢上射击。后边车上搬重机枪的敌人被纷纷射倒。短短的十几分钟,战士们已经冲到车旁和日军肉搏。两辆车上共有三十多个日军。经战士们先前猛烈袭击,日军已死伤近半,剩下的残敌就是再有武士道精神、拼刺刀的技术再娴熟,可遇到我们勇敢的战士也只有丧命的份了。半小时之内结束战斗,后边车上的重机枪还有来得及射出一发子弹,就被战士们缴获。还缴获歪把子两挺,三八大枪二十五枝,日军王八匣子一只,战刀一把,另外还俘虏了三个受伤的鬼子兵。后边的那辆鬼子军车完好无损。战士们把驾驶室内被击毙的司机死尸拖了下来。有一个战士钻进驾驶室,想把车发动开走,可他手脚并用,憋得一身汗,汽车在那里就是闻丝不动。旁边的战士笑话那名战士,气得那名战士拽开车门,用脚踹了一下汽车,吐了一口满是灰尘的唾沫说:“将来我也要学开这玩意儿,再打胜仗缴获了这玩意儿,好把它开到咱们的根据地去。”战士们都笑着说:“光学会开这军车不行,将来咱们打仗胜利了,说不定还能缴获敌人的坦克、飞机,你学得过来吗?”这时连长张东奎走了过来命令道:“把武器和俘虏全部带走。”刚才开车的战士们说:“连长,这玩意儿怎么处理。”他指指汽车。张东奎说:“不管它了。”战士们押着三个受伤的鬼子兵,带着缴获的武器弹药,怀着愉快的心情,撤出了战场。
日寇真是无兵可调了。沭阳宿迁的鬼子均未出动增援,只是两头据点的敌人出来企图增援,遇到阻击的部队各打了几枪即逃回据点。后来听说,伏击战场上那辆完好的汽车被沭县县城的鬼子偷偷开回沭阳城去了。
麦收时节,农村进入大忙。田野里金黄的麦子一眼望不到头。这是一个丰收年,真是黄金落地老小弯腰。家家户户都在抢收麦子。县委给独立团下达任务:“当前主要工作是掩护老百姓抢收麦子。要号召离敌人据点较近的各庄各户快打、快收、快藏,不能让敌人得到一点粮食。”
宿沭公路边的王大沟敌人据点是敌人设在根据地边缘的一处比较大的据点。该据点经过敌人多年经营较为坚固。环绕据点周围是宽、深各有几丈的水圩子,水圩子内侧设有铁丝网。据点里一直有日军驻守,多时二十多人,少时有十几人,伪军却始终保持有一个中队近百人的兵力。据点里的敌人“以战养战”,给养从当地老百姓中掠夺。日军势力强时的前几年,敌人靠出来抢夺一部分,还强迫当地两面政权筹集一部分。据点里除枪支弹药,需要从城里敌人处获得外,其它均不靠城里接济。根据王大沟据点附近我党地下组织统计,四四年以前,据点内敌人从据点周围各庄共抢夺耕牛四十头、猪一百五十多头、羊二百多只、粮食十五万斤。其余的不计其数,无法统计。
为了困死敌人,县独立团长张英华命令连长张东奎带两个连,由张东奎指挥,开到王大沟据点附近,保护各庄老百姓抢收麦子,打击抢粮的敌人。张益东奎带领两个连进驻王大沟周围各村庄。他命令自己的那个特务连不动,让另一个连化妆成老百姓,带着武器分散在王大沟敌人据点附近的麦田,一方面帮老百姓干活,一方面保护抢收麦子的老百姓,而把自己的特务连作为机动,昼夜监视据点里的敌人。据点里的敌人从炮楼上看到周围老百姓在地里抢收麦子,再回头看看自己的粮食不多了,就派出四十来个伪军,各人带着装粮食的口袋、割麦子的镰刀,放下水圩子的吊桥,奔向附近的田野,去跟老百姓抢粮。敌人出来,据点里的敌人把吊桥收起。张东奎留下一排战士、一挺机枪,对准敌人的吊桥,封死敌人的出口,自己则带着其他战士远远地尾随抢粮的敌人。抢粮的伪军到了地头,正要抢粮。化妆成收割麦子的战士们一声令下,从麦堆里各抽出枪,朝敌人举枪射击。一时间,田野里到处都向敌人开火,到处都是人,分不清哪是兵哪是民。抢粮的敌人扔下口袋,往后便跑,企图逃回据点。尾随在敌人屁股后的张东奎,正好和敌人迎头相撞,特务连的战士们迎头痛击,打得这股抢粮的伪军纷纷后窜。后边也向这伙抢粮的敌人射来密集的子弹。王大沟据点是进不成了,于是这股敌人夺路向西逃窜,战士们在后面紧紧追赶。敌人玩命地沿着宿沭公路往西跑。西边二三十里地是敌人的曹家集据点。参与抢粮的四十多个伪军中只有七、八个逃到曹家集据点,其余都让战士们收拾了。而王大沟据点中的敌人从炮楼顶上看到炮楼周围的麦田里到处都是人在追击抢粮的伪军,不知是兵还是民,是民还是兵,几乎人人手里都拿着家伙:儿童拿着红缨枪,妇女拿着收麦的镰刀,男人手持镰刀、棍棒、扁担,跟随着持枪的子弟兵,好像追着逃出猪圈的猪一样,围捕敌人。
据点里的敌人想派兵出去接迎抢粮的敌人。几个伪军刚想放下吊桥,就被据点外监视的战士给打了回去,没被打死的是因为腿长的长些,跑得快。炮楼上的敌人从枪眼里盲目朝外射击。张东奎率领部队消灭了抢粮的伪军,又转来据点,把据点团团围住。战士们攻不进去,敌人也别想出来。王大沟据点里的敌人饮用水是从水圩里取的。麦收时节,赤日炎炎,天气躁热,敌人用水量自然大些。做饭洗衣,冲澡哪一样能离开水?连长张益东奎命令战士们严密封锁水圩子。敌人到水圩边拎水,被战士们放枪打了回去。敌人无法取水,第一天还可以忍受,第二天再忍一忍,第三天敌人就无法忍受了。据点里所有伪军全部出动抢水。环绕据点的水圩子,最近处离据点只有二十来米远,就是这短短的二十来米距离,敌人轻重机枪、小炮、掷弹全用上了,掩护伪军到水圩里取水。日伪军费了很大的力气,伤亡了*个人,在包围据点战士们的弹雨之中,从水圩里抢了几桶水,退回据点。敌人有了这抢回的几桶水,又可以苟延残喘坚持一阵子,起码做饭的水有了。至于洗衣服洗澡就顾不了了,身上发臭,衣服发馊。军装上被汗水汗湿所起的盐渍一块一块,花花打打,像患了白癫疯,穿在身上的军装臭就臭吧,总比丢了性命强。
张东奎感到敌人还是要冒死抢水的。敌人出来抢水,战士们就得打枪,怎么样不浪费一枪一弹使敌人喝不上水呢?张东奎把这个话题拿给战士们讨论,让战士们广开诸葛亮会议,大家出主意。除了负责监视敌人的战士外,其余的战士在树荫下喝着群众送来的绿豆汤,热烈地议论开了。张东奎听着战士们的议论觉得很有意思。这个说:“咱们往水圩内撒尿,拉屎。”有人不同意,你撒尿拉屎,敌人会打穿你的屁股,打掉你的“家伙山子”(宿迁土话,指男性生殖器)。战士们拍手倒地大笑;那个说:“干脆去挑老百姓家的大粪水往水圩里倒,省得咱们一个一个往里大小便费事、危险。”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这么大热的天,让战士们挑粪水费时费力不说,敌人发现肯定会开枪射击,会引起伤亡,不划算。还有你得挑来多少粪水,才能弄脏这么大的水圩子?有个老班长,嘴里抽着旱烟,叭嗒叭嗒的不停口。战士们把好建议都出完了,均一一被否决。老班长把烟袋锅里抽过的烟灰往树上嗑了嗑,说:“提起要喝死敌人,我倒有一个好办法。”他卖了一个关子,同志们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他说:“这大热天什么东西臭得快?是小猫小狗的死尸。这畜牲死尸弄脏了水,敌人喝了不但会生病,那股恶臭味就够敌人呕吐倒胃的。”“这倒是个好主意。”张东奎笑着夸赞老班长,老班长也不谦虚地说:“多活了几年,不是白吃干饭的。”战士们也称赞:“不愧是我们的老班长。”于是战士们分头行动起来,把搜集来的死猪、死狗、死猫、死老鼠等腐烂动物的尸体,纷纷丢进水圩里。水圩的水面上渐渐漂满了动物的尸体。据点里的敌人起初不以为然,渐渐扔多了,敌人发觉不好,就开枪打那些扔动物尸体的战士。战士们就在水圩外挖一些掩体,人站在掩体里象仍炸药包一样往水圩子扔死猫死狗。敌人开枪伤不着战士,只看见四处不时的“扑通、扑通”动物的死尸像迫击炮弹一样落在水中。高温下那些漂浮在水面的死动物,发酵变臭,让人看了恶心。敌人出来抢水,有的战士放几枪。有的战士懒得理睬敌人,抱枪躺在工事里打盹。抢水的伪军趴在水圩子边看着满是死尸的水面,恶心大吐,水也是变黑发臭。但还是得拎些水回去,不然没有水就无法做饭。敌人好容易清了清水面,拎了几桶,赶快跑回据点。死尸散发出的恶臭,顺风飘进据点,臭味直朝每个敌人的鼻孔里钻,敌人无处躲藏,有扇子的用扇子、没有扇子的用手在鼻孔上扇来扇去。拎回去的脏水做成饭也有一股子怪味。敌人也只得摒住呼吸往肚里咽。吃了这污染的水做成的饭,敌人的肚子拉了稀,患了痢疾。茅厕成了敌人常去的地方,敌人排着队出来进去。这边敌人拎着裤子刚出茅厕门,屁门又淌薄屎了,不管后面怎样排队的敌人发急骂娘,又得赶紧蹲回茅厕里。
战士们发名的臭狗阵,使得王大沟据点的敌人完完全全受尽了罪。张东奎趴在阵地前沿,往据点里观察。他观察了一会儿问身边的战士:“最近据点里敌人有什么动静?”有位战士说:“早上从炮楼里飞出一只鸽子。”张东奎又观察了一会儿。他看到炮楼上日军太阳旗不见了,就对身边的几个指战员说:“敌人可能要突围,咱们得放开一个口子,让敌人突出来。咱们要在野外追歼敌人。”果不其然,日伪军在第二早上突围。天刚麻麻亮,据点周围除了一两处青蛙的叫声外,没有一点声音。敌人悄悄放下吊桥,接着鱼贯而出。围攻的部队听见动静,佯装射击但并不激烈。敌人从战士们故意松开的口子突出,向西逃奔,企图去和曹家集据点的敌人会合。曹家集据点的敌人,也早已出动,东进接应王大沟据点突围的敌人。战士们追着突围之敌,一路猛打。突围的日伪军又饿又渴,因个个都拉肚子身体虚弱,在战士们的勇猛追击下几乎把所有的武器都丢在野外,争相逃命。大部敌人都在野外被歼,只有极少数残敌与前来接应的敌人会合。这一仗战果辉煌,不但拔除了日伪盘踞多年的王大沟据点,使共产党的运东根据地和西北游击区基本上连成一片,而且缴获颇丰,即有掷弹筒两具,重机枪一挺,轻机枪三挺,步枪四十多支。
与此同时,县警独立团长张英华率部在县东南也顺利攻克了宿迁、泗阳交界的敌人林官渡据点和陆集小叶圩据点。
京杭大运河流出宿迁县境后,在宿迁泗阳交界拐了一弯,由正南正北流向变成东西流向。鬼子林官渡据点即设在在拐弯处的运河南岸,与宿迁县城和泗阳县城均相距六十来里路。该据点是运河线上敌人安设的较大据点之一。据点内敌人的兵力雄厚,驻有日军四十多人,伪军一百多人。日军队长叫小林,伪军队长叫黄二麻子。这黄二麻子本是贼人出身,后投靠日本人。此人狡猾多疑,一心巴结小林队长。日军在据点内住久了,日军小林队长让黄二麻子找几个花姑娘来玩玩。黄二麻子就在夜里冒充新四军便衣人员骗开老百姓家的门,看到人家有姑娘媳妇拉起就走,把良家的姑娘媳妇弄到据点供日军蹂躏。在林关渡周围村庄被黄二麻子先后抢去的姑娘媳妇有十几个人,这十几个女子中有的被鬼子逼疯,有的被鬼子弄得一身是病,送回家已是九死一生。病养好后也无脸嫁人,有的女子甚至被日军折磨至死。林关渡据点周围各村庄一听说鬼子、二黄军下来了,各村庄来不急逃走了年轻女子害怕被抓,都找出脏破衣服穿在身上,伸手从灶底抹一把锅灰涂抹在脸上,装成楞子傻子。世间哪有女子不爱美,哪个女子不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是遇到这些野兽,哪个还敢有爱美之心?许多家庭被敌人搞得妻子离散,家破人亡。附近村庄老百姓人人自危,田野里的农活无人干,地里的庄稼无人收。曾经的炊烟袅袅,绿树秀水的美丽村庄变得一片萧条,毫无生机。林关渡据点的敌人仗着有宿迁泗阳两处敌人的水路增援的便利,极其嚣张,不把游击队这些地方抗日武装当回事。日军吹嘘:“土八路的不行,在我皇军面前,不堪一击。”敌人的这些自吹自擂也不无道理。*运东县委、泗阳县委、泗宿县委早就想拔掉这个据点,可是地方部队手中没有攻坚装备,没有重武器,拿据点里的敌人没有办法,让敌人多活了几年。随着抗日形势的变化,上级把拔除据点的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运东县委。上级指出:林关渡据点是长在交通要道上的一根肉刺。拔除了这个据点,运东之东南各乡、泗阳县西、泗宿县东北的广大地区就能连成一片。拔掉林关渡据点,必将大大有利于即将到来的抗日大反攻。有利于周围几县抗日军民的交通往来。意义相当重大。
共产党领导的抗日地方武装,经过多年的战斗磨练,通过缴获敌人的装备发展壮大自己,力量有所增强,武器装备逐步得到改善。但要攻坚象林关渡这样的大据点还缺少必要的重武器等攻坚手段。这是事实。
接到上级拔除林官渡据点的命令,张英华率领运东独立团两个营,开到和林关渡据点隔河相望的一个村庄里。战士们在靠近运河岸边的老百姓家的土墙上捣出一个个枪眼,从枪眼里向河南岸据点里的敌人隔河射击,狙击从据点里出来的零星敌人。如何拔除据点,消灭据点里的敌人,独立团团长张英华想出一条妙计。他把当地方党的负责人叫来商量,发动群众站岗放哨,肃清当地隐藏的汉奸;严密封锁消息。当地武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