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士发瞪圆眼睛辩解道:“事情也不全如您分析的那样,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苦衷。实际上我们股权转让的价格并没有多做,只不过是把中间请客送礼上下打点的费用合情合理的多加了一点价而已。若不然的话,我们为压低破产企业的出让价而花去的人情费用到什么地方去列支?
我们之所以这样做,实在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企业的产权过户手续之所以办得这样艰难,这也不是什么主要障碍,我觉得我们的主要障碍就是我们先期的人情还做得不够。我爸爸是为了省钱才委托镇领导去官事官办的,这个指导思想本身就是一个大大的失策;现在在官场上办事,哪里请不到送不到,哪里就不给您开绿灯!光靠官事官办怎么能够行得通呢?我们自己不想出‘血’,谁会自甘奉献来给我们做赔面的厨子!”
听聂士发把办事不利的责任全都归罪于自己的头上,梁金鹏心下十分不悦,便用反感的语气质问道:“那依你说该怎么办?”
聂士发把两只眼睛鼓得圆圆的,表情严肃地说道:“对于产权过户的事情在先前我虽然没有参加具体经办,但是其中的梗塞环节我基本上还是明白的,镇里的领导天天嚷嚷说长城公司在做梗,其实只说对了一半,《土地使用权证》长城公司根本就没有给收上去,从打咱们要办证的那天起就在市土地局押着呢。
《土地使用权证》办与不办完全是由土地局说了算,这个事情和长城公司一点瓜葛都没有,只有《房屋产权证》押在了长城公司王总经理那里。从打开始到现在,我们一家人都被蒙在了鼓里,直到现在我才搞明白。长城公司的事情咱们市委市政府管不了,难道土地局的事情还做不了主吗?我们如果能够尽快得把《土地使用权证》的过户办下来,不也可以对侯社长和龙会长有个交代吗!”
梁金鹏听聂士发说得有道理,便道:“要是这种情况,我们明天就去找柴书记、仇书记和左镇长他们,争取先把《土地使用权证》拿下来,不就可以暂缓一步了!”
聂士发讥讽道:“尽找这些吃粮不管呼的人干什么!真正要成事还得我们自己出面去办。您怎么总是抱着老皇历不放呢!要是他们说话能管用,我们的产权过户手续不就早给办成了吗!我们还是走官事私办的路子好,花钱给自己买个道吧!”
又道:“要是当初我们按这样的工作思路去搞,恐怕我们的《土地使用权证》和《房屋产权证》过户手续早就拿到手了,还能够让人觉得这么费劲!”
听了聂士发的一番话,梁国军很有些不服气,这产权过户手续从打一开始就是由他经办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办出个眉目,而他这个姐夫哥却说是办事的路子走瞎了。于是故做世故地辩解道:“你说得这些大道理谁不懂啊,我们原来就是这么去办的,只是这里面有些人胃口太大,花钱就象是个无底洞,让谁想想不害怕呀!”
对于聂士发来看,自己的这位小舅子只不过是个大孩子,于是他用一种训导的口气说道:“我讲地官事私办,花钱买路,关键就是要选准对象。好钢要使在刀刃上,要办好这些事情无非就是要打通这么几个人,一个是长城公司的王总经理,一个是土地局的钱局长,一个是房产局的孙局长,在其他的人身上花大钱都是不应该的。
象你们过去找的长城公司的郑天民,他不过是个负责我们这片工作的副总经理,充其量不过是个联络员而已,根本就起不了什么决策作用,你们在他的身上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吗!”
又道:“就当前的情况来看,王总经理本身图得并不一定就是钱,只是从打一开始就没有把这些关系理顺而已。我们越是怕去找关系花钱,越想依靠镇里官事官班擎现成的,就会越绕越麻烦;要是打从一开始就把咱们全家的关系都给发动起来,事情早就给摆平了!
房产局的孙局长是许行长的小舅子,我们家和许行长的关系他是知道的,只要我们把许行长给抬出来,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剩下的就是市土地局的钱局长了,我们如果直接打不进去,可通过市委的寇书记帮忙吗!爸爸是他的老同事,当初在提拔寇书记的太太当副行长的时候,爸爸也给他帮过不少的忙,我们若是求寇书记给出面说句话,总是可以做到的。
寇书记若是打着扶持合资去业的旗号给我们帮个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还用说是我们求的人情!如果我们这样有的放矢地去办这些事情,我看也花不了多少钱的,也省得我们天天靠镇里的几个哥们去干磨牙!”
聂士发的这番话虽然登不得官场上的大雅之堂,但他鞭辟入里的分析却让人觉得入情入理,柳云涛听后不禁拍手叫起好来,连声赞道:“ 好,好!真不愧是解放军大学校培养出来的高才生,这人情世故算是让你都给琢磨透了,只要路线对了头,没有人可以有人,没有枪可以有枪,就照这个路子去积极推进吧!”
梁金鹏感叹道:“看来眼下的事情也只有这样去办了,舍不的孩子套不住狼,我们现在既然已经骑到了老虎背上,该闯的路子就得去闯一闯了!若不然,这样不死不活地长期拖下去,不光是会把我们的合作伙伴给拖跑,也得把我们的企业给拖垮了;又是我们自家的事情,我们自己不主动去投门子剜窗户的找门路,谁会主动来找我们呀!
我看这样吧!今天咱们爷仨也分分工:丁行长和许行长那里由我负责再去催一催,王总经理那里也由我负责再去催;寇书记也由我去找,毕竟我和他是布衣之交,他又是农业银行出去的人,有些话我出面要好说些。这省长城公司、土地局和房产局就由士发直接去联系,好歹也要弄出个章程来。镇里的领导还是由国军负责去催办,管用不管用的就放屁添风吧!”
他沉思了一会儿,又道:“对于侯社长和龙会长这次到公司来,我们一家人要端正态度,我们也不能天天对龙会长抱着一肚子的意见,人家的投资已经到位了,自然就会要求把企业产权过户到合资企业的名下,人家的要求并不过份,我们要给予充分的理解。
上次到青岛去,龙会长和我们耍态度是有些不妥,但是事情已经都过去了,我们也不能够过多的去计较人家的态度。等侯社长和龙会长来了以后,我们一定要好好接待,不管人家追加不追加投资,我们都需要把‘礼’做到前头。要学得有修养。明天我们就分头行动,能在侯社长到来之前理出个眉目最好,理不清的话,就实话实说,把事情和人家讲清楚。只要话到礼全,我想多多少少总会取得他们的理解的!”
四个人憋在柳云涛居住的斗室里,你一言我一语的一直讨论到深夜,从头到尾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是非曲直,上下环节,左右通道来来回回倒饬了无数遍。由于大家都是高等烟民,香烟一支接一支地不停地吸,直弄得小屋里烟气迷人,让人透不过气来,柳云涛几次打开门窗让空气形成对流,清理屋内浑浊的空气,还是不能净除。最后只好把门窗大敞四开,让烟气随风四溢,这才使得屋内的烟气稍稍缓解。
看着夜色已深,聂士发、梁国军先行告辞离去。待把二人送走后,梁金鹏又随着柳云涛回到房间,两个人又聊了好一会儿。临到分手时,梁金鹏长叹道:“现在要办成个事情可真难啊!”柳云涛笑侃道;“您放着好好的银行行长不干,非得要下海来淌这道混水,这又能怨得谁呢!”
次日一早醒来,梁国军先给左镇长打通了电话。由于二人是同窗好友,说话用不着拐弯抹角,他就把昨晚一家人商量的意见向左镇长和盘托出,并把侯艳霞要来蒲城的事也讲了。他说道:“总而言之,我们要继续求得日方的合作和支持,这产权过户手续不尽快办理是无法沟通的,我想让你帮忙安排一下,今天上午我们和柴书记邓镇长都见个面,不管怎样,我们总得向市里讨要个说法呀!”
左镇长其时也在为产权过户的事情心里着急,为公为私他都该竭尽全力;但作为主管镇长,他只有协调工作的资格,却无决策的权利,就是出面去和各职能部门去协调,他这个副职的秤砣也显得太轻了。不过,要是在镇里给煽乎煽乎还是不成问题的,于是他立马应道:“好吧,我现在就给柴书记、邓镇长、仇书记打电话,没有特殊情况我们九点钟前在镇政府会齐,有什么具体要求咱们见了面再商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