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司机说,怎么会是这个结果呢?
马德方说,她去了日本以后不久就写信向我提出了离婚,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就答应了。手续办得很快,消息也传得很快,厂里的人马上都知道了,闲言碎语也随之而来,都说我是不自量力,找一个美人做老婆,结果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受不了那些话,把心一横,辞职干起了个体,可是我运气不好,生意没做起来,本钱却赔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她从日本回来了,知道了我的处境,她提出给我一笔钱,当然前提条件是把儿子给她,我怎么会同意呢,但是法院还是把儿子判给了她,理由是我现在不具备抚养儿子的能力。
女司机说,我没有猜错的话,今天晚上在火锅店里是你们最后的晚餐了。
马德方说,明天我的儿子就要和她一起去日本了,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他,父子一场,我总得为他饯行吧。
马德方说着,终于大声哭了出来,儿子,我的儿子,爸爸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你长大了,不会把爸爸忘得一干二净吧,你总该记住爸爸点什么吧!
女司机使计程车保持匀速前进,她一声不吭地看着远方,仿佛在凝神聆听着什么。她没有给马德方一句劝慰,因为此刻任何的言语都属多余,她耐心地等待着,一直到马德方不再哭泣,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问,你以后准备怎么办呢?
马德方摇了摇头,他真的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子,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女司机说,马上就要出市区了,你来指一下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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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德方说,我们先上高速公路吧,然后往中央岔道左拐一直开下去。
女司机说,我要先加些油,油箱里的油已经不多了。
计程车又开出去一段路,路边出现了一个加油站。女司机将车子开了进去,然后下车去开单。马德方看见驾驶台上放着香烟和打火机,他拿出一支烟点燃,吸着,一阵巨大的晕眩向他袭来,他感到累极了,好像要睡过去了。
一直到有人在外面拍窗户,他才苏醒过来。那个人在外面大声说着什么,马德方听不清楚,他将玻璃摇下来,才知道自己所在的这辆计程车已经停了半个多小时,而那个女司机买完油票后就消失了。
马德方慌忙下了车,他四处去找女司机,很快地在加油站围墙脚下找到了她,她正扶着墙壁。她看见马德方走过来,直起了腰,缓步走来,马德方问道,你怎么了?女司机摆了摆手,说,没什么,有点恶心,吐出来好多了。
借着月光,马德方看见女司机方才离开的地方被吐得一塌糊涂,他扶住了她,回到了计程车内,女司机混浊地喘着气。过了片刻,她好像摆脱了不适,将车开到加油机旁,下车去了。
马德方也从另一扇门下了车,配合加油工给车子加油,一切完毕,两人重新回到车内,计程车驶出了加油站。
马德方说,你怎么会吐得那么厉害呢?
女司机说,我怀孕了,妊娠反应得比较厉害。
马德方说,那你怎么还出来开车呢?这有多危险。
女司机说,恶心也不是经常有的,不是特别影响开车。我这辆车是买下来的,当时借了点钱,所以暂时也没打算要孩子。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有了。
计程车驶上了高速公路,两旁的风景快速向后退去,大约过去了一刻钟,计程车突然停在了道边,马德方忙回头去看女司机,她泪流满面,把头搁在方向盘上,轻声地说,对不起,我开不了了。
马德方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女司机哽咽着说,其实我比你更惨,你的生活是慢慢被毁掉的,而我,一直到今天中午以前还活在幸福里,可是一下子,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看着泣不成声的女司机,马德方不自觉地伸出手去,他握住一块毛巾,那是女司机挂在仪表屏上的,他说,擦一下吧。
女司机没有来接,她将头埋在臂肘之间,哭声渐渐微弱下去,就像一个雕塑静止不动,保持着那个姿势。
一辆牵引车神不知鬼不觉地驶到计程车边上,下来了两个穿工装的男人,他们做着手势,意图让车上的人下来与他们配合,马德方叫了一声,何小姐,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别人以为这辆车抛锚了。
女司机把头抬了起来,但随即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她嘟囔了一句,让他们拖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马德方只好下车去向那两个工人解释,他临时撒谎说,我们的车子没有发生故障,是驾驶员胃病犯了,待一会儿缓过来就会离开的。
两个工人面面相觑,他们显然感到有点为难,高速公路上随意停车是十分危险的,可在这种情况下把车拉走似乎也有点不妥。他们商量了一下,从牵引车上拿了两盏信号灯下来,在计程车前后各放了一个,然后就离开了。
马德方拉开车门,看见女司机已经摆正了坐姿,见他上来,她朝他点了点头,苦涩的笑容中带着些许歉意,我们还是走吧。她说,随后启动了引擎,让计程车开起来。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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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点一支烟吧。女司机对马德方说。
马德方按她说的将烟点燃,放在她的唇间。她吸了两口让烟吊在嘴唇上,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县城里有打胎的吗?
马德方吃了一惊,问道,你在说什么?
女司机说,我准备把肚子里的东西搞掉。
马德方问道,只能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