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跑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现下着实有些冷意,且东家是个什么性子脾气他也知道,便顺从一一照做。
火炉里的炭火劈啪作响,余烬听完后一语不发,伙计也自觉禁了声。
“我的……情夫?”
“情夫”两个字从嘴里飘出来,余烬笑道:“我竟不知,我还有情夫呢!”
“外边儿现下都这么传。”
余烬看向伙计,“我近日鲜少外出,这勤安县最大的官就是县令,如今县令身死,却是不知那县令家的女眷将状告到了何处?”
伙计道是京城来的官,“好像是什么寺的少卿,叫张大人还是展大人,听说是来咱这里接什么人,正巧赶上了这档子事儿。”
应当是大理寺少卿展霄,字舒云。
伙计想了想又忍不住道:“他们家的棺材还是从咱铺子里买的呢!谁知这县令夫人转头就往您头上泼脏水,狼心狗肺,忒缺德了!”
这和是不是从她铺子里买棺材有什么关系,开门做买卖,卖个棺材算什么恩情。
余烬翻出一个新的手炉,夹了几块烧灼的木炭到里面,递给伙计,“我知道了,小事而已,你先回铺子,生意还是要做的。”
伙计应声是,又推拒掉手炉就要往外走。
“拿着吧,你特意跑来一趟也是不容易,我记你为东家我着想,这手炉便算做谢礼吧,你若不收倒叫我于心难安了。”
伙计憨憨笑了两声,小心接过手炉道谢,脚步轻快的走了。
余烬拢了拢狐裘大氅:“真是离谱又滑稽,现实果然比话本更荒唐。”
伙计走了不消片刻,小院的门扉再次被叩响,余烬正站在院子里剪梅,扬声道:“门未落锁,推门进来便是。”
吱呀一声,两扇木门被粗鲁的推开,打到石墙上发出了嘭的一声闷响,随后乱中带序的步伐踏踏而近。
余烬再次剪下一个梅枝,抬眼看去,两队穿着统一的带刀衙卫分列两旁。
这阵仗,是邀请,也是看守。
待两队人站定,一名黑衣劲装的男子缓步而来。
男子身量很高,院门在衬托下显得更窄小了,穿门而入都显得憋屈。
待男子走得更近了,余烬这才仔细打量他。
从前只听过展舒云的名声,样貌、能力、手腕样样不缺,人人都赞得一声青年才俊,确实不知如此年轻。
男子看着约莫二十三四的年纪,挺拔俊秀,眉若裁山刃,目似朗星寒,端的一副好样貌,不过他气质冰冷,这神情这打扮,在隆冬显得愈发冷寒了。
余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捂住胸口弯腰轻咳两声,声音有些轻:“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是为公还是为私?”
展舒云闻言眉头微拢,这算什么问话,两人平生不相识,今日不过初见,哪里来的私?
“自是公事。”
“既是公事,那便只谈公事……”咳嗽渐渐平息,余烬道:“如此,便不邀大人入内稍憩了,还请大人告知公事为何,与我的牵扯又是什么,今日前来是为问话还是定罪,若是定罪,罪状为何、证据为何,还请大人出示。”
展舒云从未见过见官如此冷静的嫌犯,还是一名年纪轻轻的女嫌犯。
“今日县令府报官报到了本官面前,状告你伙同情夫谋害秦安县县令陶英。”
“是陶张氏说的吧,那可真真是谋命的大罪了。”余烬问:“敢问大人,可是验了陶县令的尸首?死因为何?大人确定是谋杀?”
“并无。”
余烬笑了:“那便是有人胡乱攀咬了,无凭无据,这莫须有的罪名我自是不能认的,看来展大人今日前来只为问话了……大人请问。”
展舒云一噎,眉间褶皱加深,竟是被一小小女子牵着鼻子走了。
不过说的也对,无凭无据,单凭那陶张氏一张嘴可不能直接给人定罪。
可若是问话,好似该说的对面的女子已经问尽了,也没什么可问的了。
展舒云终于开始正视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