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费智信握住她的手,“我会跟大夫约定时间,尽快为你做手术。”
他很宽容,没有勃然大怒,把她和她肚子里的野种扫地出门,也没有刻薄地问,你为何不去找孩子的父亲解决问题?
千伶怔怔落下泪来。
吃过早餐,费智信握着千伶的手,陪她上楼。路过费太的房间,千伶看到两个仆佣,一左一右地守在门边,铁臂金刚一般。
“出什么事了?”千伶停住脚步。
“她不听话。”费智信语焉不详地说道,他拉过千伶,径直把她带回她的卧室。
千伶的屋子清扫得很干净,一草一木都维持着原状,连她亲手栽种的那株室内植物都长得葱葱郁郁,仿佛她根本就未曾离开过。
“宝贝,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所以,连公司里慈善基金会执行主席的职务,我都替你保留着……”费智信缓缓道。
他倦极了似的,在千伶的床上合衣躺下来,用眼睛示意千伶坐到他的身边。千伶依顺地坐下来。费智信长长吁出一口气,靠过来,就像从前的那些夜晚一样,把头放在她的腿上,阖上双目。
“你不在家里,我有好多天都睡不踏实……”他喃喃道。
“对不起。”千伶语气生硬。
她已经很不习惯这样一种暧昧的睡眠姿势,一旦接触到费智信的身体,她的心里立即就涌上了强烈的自责。她明白,她需要道歉的人,不是费智信,而是她爱着的、却又辜负了的那个男人,KEN。
药道 第十九章(2)
从离开KEN的第一秒钟开始,千伶就在想念他了。那些在他的楼顶小屋相依为命的辰光,那濡湿的空气微黄的梧桐叶大丛大丛的白菜花,那样刻骨的爱,那样纠结的痛。还有,还有那支他们所共同喜爱的歌,那么悲伤的旋律,那么婉约的歌词。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在心上,却不在身旁……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费智信没有察觉到她的烦闷,他躺在她的怀里,松散而惬意地,念叨着他的烦恼,也不管她有没有认真地听。千伶有些失神,费智信的话断断续续滑过她的耳际,轻飘飘的,捉摸不定。
“……我太累了……我一直以为后继有人……白疼了他一场……我什么都不会给他的……那个臭婆娘,一副可怜相,想不到我费智信自以为一世聪明,竟被她糊弄得这么惨……二十几年,我辛辛苦苦养育的,居然是别人的儿子……”
千伶一惊,末尾的一句,让她惊醒过来。
“你在说什么?”她追问。
“是真的,小扬的确不是我的儿子,”费智信以为她不相信,神色凄伤地强调道,“那天,我一看到她跟靳忠烈搂在一块儿,我就对她的操守产生了怀疑,我借着献血的机会,悄悄儿地让大夫做了亲子鉴定,结果——”他哀叹一声,说不下去了。
“你是说,费扬不是你的儿子?”千伶听清楚了,险些惊跳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靳忠烈才是他爹。”费智信苦笑。
2
周末费扬携着大捧的花卉,开车去医院探望知意。
随着靳大夫的解毒疗法,知意突飞猛进地好转了起来,浮肿基本消除,每天可以下床活动一会儿了。由于躺得太久,她的肢体僵直,必须由于斌和知心搀扶着,在病房里一小步一小步地练习走路。
“好多了吧?”费扬微笑地问。
“好多了,就是腿老不听使唤,跟小孩儿似的,还得重新学走道。”知意笑着,试着朝前跨一大步,突然一个趔趄,向前扑去。
“不要急啊,咱们慢慢来。”于斌心疼地搀着她。
“于斌,你陪我姐练吧,我就不做电灯泡了。”知心松开手。
“是怕我们做了你的电灯泡吧?”知意挤挤眼。
“姐!”知心娇嗔。
“伯父伯母。”费扬礼貌地唤了一声,把花插进花瓶中。
许爸爸坐在椅子上,戴着老花眼镜看报纸,许妈妈在为知意削水果。两人闻声,一齐淡漠地看他一眼。许爸爸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一声,道:
“买那么多花做什么?咱家又不开花店!”
费扬语塞。
“出去透透风吧。”知心拽拽他。
“知心,陪你妈妈去买菜!”许爸爸抬起眼,严厉地阻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