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
看看他身上的伤就知道了。虽然平日里这个大男孩温和低调,甚至有些严肃,但是当看到他身上的那一道道勋章似的疤痕时,谁都会忍不住颤抖。
肩背胸腹,手臂小腿,甚至脖子上也有两道,有被抓的,被砍的,被刺的,甚至被咬的……每一道伤疤都代表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黄土都无惧无畏,血战到底。
可勇气不代表力量。
这一次的对手让他生出有心无力的感觉。疤脸吊死鬼差点要了他的命。
而他的左臂现在搬东西的时候还会有刺疼,那是上周在河边芦苇水地里斩杀一直水鬼时被鬼抓留下的伤害,至今尚未痊愈。
对手根本不是一个,而是一群,而且个个残忍毒辣,法力高强。全镇只有他一个不吃闲饭的庙祝,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独木难成桥,黄土现在很不好过。
幸好每只恶鬼都是单独行动,给了他出手猎杀的好机会。
他的战斗经验确实丰富,可从另一方面说,他充其量只是个因为资质愚钝而被人赶出山门的弃徒——法力修为太低了。
※※※
等人们离开,天色已将近中午。
虽然极少有人在庙里乱扔垃圾,但是黄土已经习惯在人们离开之后清扫庭院。
土地庙坐落在小镇的边缘,占地五亩多,由九藤镇百姓集资建成,红砖青瓦,庄严肃穆,神庙坐北朝南,两米多高的围墙,四周有杨柳槐榆,院子里有三座殿屋。
当中大殿琉璃砖瓦,飞檐斗拱,气势恢弘。当中供奉有社神土地公公,鹤童颜,和蔼可亲;右侧是判官,执笔拿书,威严不阿。右侧有披甲鬼将,腰悬长剑,怒目镇邪。
这两位平日里接受最多的供奉。
西侧偏殿之中里立有阴兵鬼卒,一个个持刀弄枪,拿链执索,做出要捉拿恶人的架势,颇为生动。
东侧也有两间屋子,却没有那么严肃,平日里一间屋子放些杂物,另一间是黄土的住所。
其实土地庙本来没有这么宽敞高大;原来和别处的土地庙一样,只有一间孤零零的矮房,上头只有土地神龛。相比于镇子里其他几处神庙,显得颇为寒酸低微。
近世以来,佛道大兴,人们的信仰生偏移。原本一些重要的神祗,在时间的冲击下,越来越不受人们的重视。
如社神、门神、井神等上古五祀最为重要的神灵,更是沦落到“世人神之而不祀之”的境地。只求保佑,很少祭祀。
反倒是一些特殊的神灵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如关羽升级为关帝,香火处处可见;如赵公明财神,反映了人们对财富的追逐。
至于其他宗教神佛,如观音菩萨如来佛等自不待言,处处可见佛寺信徒。
土地神的地位迅降低,在人们的信仰中渐渐成了最为低等的神灵。相应的祭祀场所也在变化。
一般地方的土地庙大都是散落在村头树下,由几块砖瓦垒砌成,矮小狭窄,里头随便放上个写字的木板作为土地神位,一年四季不见有人前去祭祀。
九藤镇比别处好些,好歹有间房子。
那个时候,黄土就在神龛侧边打地铺住下,一年四季如此。
但是在三年前,黄土学艺归来,借社神之名,暗中四处助人,或降妖伏魔,或驱邪治病,帮助过成百上千的人。
他自知本事甚至算不上登堂入室,但本领的高低不是行善的标准,所以他一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着周围那些淳朴的乡亲们。
面对求财、求禄、求子之类的愿望,黄土无能为力;但是保平安、去梦魇、去灾病等一些简单的事情,他会竭尽所能助人梦想成真。
后来,那些前去土地庙上香祈愿的人渐渐现自己许下的一部分愿望实现,久而久之,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广,前来求神的的人越来越多,庙里香火越来越盛。
一年之后的秋天,当地百姓集资重新翻修了土地庙,红砖绿瓦,高大开阔,再不是原来那种低矮围墙的样子。人们的祭祀也开始慢慢正式起来。每到逢年过节,十里八方的百姓都会赶来烧香磕头,异常热闹。
※※※
正当黄土扫拭土地神像上灰尘时,耳边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
“东祗哥哥,别忙活啦!快去吃饭,我娘都等急了。”
抬眼望去,大门口站着一个娇俏女孩,十七八岁年纪,明眸皓齿,娇颜如画,身子纤细,看起来有些柔弱,乌黑长拢起,以青色丝巾扎在脑后,平添了一分古风,举手投足斯文秀气,偶尔羞涩,腮边一抹红晕,极是惹人喜爱。
“静静,”黄土停下动作,露出几分笑意,“早啊!”
女孩皱了皱精致的小鼻子,娇嗔道:
“早?大中午啦,黄土黄社黄东祗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