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什么地方发现孩子尸体的?”杨秋池问。
“就在这里,”那老农指了指旁边一块荒草地。
杨秋池走到那荒草丛之前,弯下腰查看了一下。这丛茅草长在田埂上,有半人高,已经枯黄。四周都是耕地,这大冷天的没看见什么人。
杨秋池小心翼翼扒开枯草丛,发现草丛里有一摊血,别的没有什么可疑物品或者痕迹。
杨秋池回到小孩尸体旁边,伸手抓住孩子的下巴扭动了一下,然后仔细观察了小孩穿着的衣裤,这才小心地将小孩的衣裤全部脱光。
小孩额头上有一个大口子,鲜血染红了半边脸;右胸部往里凹陷,四周青紫;右大腿腿骨骨折,怪异地翻转着撇到一边,样子很吓人。
杨秋池仔细看着小孩额头上的伤口。突然咦了一声,凑过去仔细观察,然后伸手抓住一根毛发,慢慢举起来。
那根毛发一部分沾染着伤口上地鲜血,从没有染上血的部分可以看出,是金黄色的。
杨秋池吩咐月婵拿一张白纸来。
出发之前,杨秋池已经根据自己的需要,因陋就简准备了一些常用的提取物证的物品,比如白纸、大小纸袋、棉球棒、小块棉布等等。甚至专门作了几付尸检用手套,中间夹层用油纸隔离的。这些东西都有小丫鬟月婵保管着。
月婵很快拿来了白纸,杨秋池将那根染血的黄色毛发用白纸包好放进怀里。
杨秋池用手触摸尸首头颅、脖颈、胸腹和腿部之后,站起身来走上马路,弯着腰慢慢往前走。宋芸儿和南宫雄等人不知道杨秋池在干什么,急忙跟了上去。
他们的车队已经过去一段距离。杨秋池才叫停车地,所以很长一截路都是空着的。
走了没多远。杨秋池站住了,看着路边横着的一根短木头,仔细研究了一会,然后回来蹲下身看了看路面。宋芸儿跟上来问道:“哥,发现了什么?”
杨秋池指了指路面,是一串凌乱的马蹄印,还有几行浅浅的车辙。
宋芸儿看了看这些马蹄印。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这种马蹄印官道上到处都是啊。”
“查案件就是要从看似平常的痕迹中发现不平常,才能发现罪犯留下地蛛丝马迹。”杨秋池道。
“哥,你一定发现了罪犯的蛛丝马迹了吧!”宋芸儿兴奋地说道,“这小孩是被谁杀死地?”
“被马车撞死的!”
啊?宋芸儿惊呼了一声。回过头看了看小孩尸体的位置,摇了摇头:“不对啊,那小孩被尸体距离官道那么远。跑得再快的马车,也没办法将小孩撞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啊。”
“撞不过去。就不能抱过去吗?”
啊?宋芸儿又惊呼了一声,随即大悟:“哥,你是说,坐马车的人把小孩撞死了,为了掩盖罪行,就将尸体藏起来了?”
“聪明!”杨秋池赞道,“正是这样。”说罢,指着地上那些马蹄印,“你注意看,这些马蹄印由疏到密,然后是一大团杂乱的印迹,这是马车奔驰中撞了孩子之后,车把式勒马停下来,才留下这样地印迹。马匹应该不止一匹。”
杨秋池见宋芸儿睁大了眼睛看着地上马蹄印,眼睛里还是迷茫,便说道:“当然,光靠这些马蹄印还不能判断小孩是被马车撞死的,必须根据伤情。走,再去检查一下孩子的尸体。”
杨秋池让南宫雄抱起路边那根短木头,然后众人回到小孩尸体旁边。
杨秋池指了指孩子胸口上的凹陷痕:“这是马蹄踩踏留下地。注意到了吗,胸口上的伤痕是椭圆半圆形的钝器创,和马蹄很相符。”
“马蹄踩踏力度很大,导致孩子胸骨骨折,形成肺挫伤,并造成连伽胸、血胸、气胸,还有可能引起了钝性心脏损伤(这需要尸检才能证明)。这应该是造成孩子死亡地主要原因。”
杨秋池指了指小孩尸体额头上那个伤口:“这个创口的创腔里面有组织间桥,墙壁不整齐,创口不规则,是个撕裂创,应该是马腿直接撞击造成地,颅骨已经形成凹陷性骨折,用手就可以摸得到,说明马车速度很快,撞击力度很大。这个颅脑损害可以导致孩子外伤性休克,加速了孩子的死亡。”
杨秋池一大堆专业术语,宋芸儿和金师爷他们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他们都不是第一次听到杨秋池这种神神叨叨古里古怪的词汇,慢慢习惯了,而且连猜带蒙也听明白了个大概。
接着,杨秋池将小孩的衣裤摊开平整地放在地上,指着上面一道印迹:“这是马车车轮压过留下的。”
双手扶起小孩骨折的右腿:“你们看这小腿上的伤,最能说明问题。”
“从痕迹的走向来看,小孩当时应该已经被马撞倒,被马蹄践踏,随后车轮从小孩腿上碾压了过去,在腿部形成了剥皮伤——这种伤是由于车轮转动力的牵引,使皮肤与皮下组织呈环形剥离,形成广泛性皮下血肿而呈现的一种伤痕。”
杨秋池又指了指小孩腹股沟位置的一片微小撕裂创群:“这种伤叫做伸展伤,是由于车轮转动力的过渡牵拉,表皮撕裂而露出了真皮,形成这种成群分布的条形小裂痕,走向与皮肤皱纹一致。”
杨秋池道:“这两种伤都是典型的车轮碾压伤。别的物件很难形成这两种伤痕。”
“那会不会是别人推小车将孩子压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