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墨淮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年,与殿下相仿的年纪,十万大军唯有千骑兵马闯出雪岭,后来为了护着墨淮,尽数亡于建宁候的军下,茫茫数万之众,那里面是墨淮至亲之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长父辈死于自己眼前和何等残忍之事?
残留着一口气的墨淮后又亲眼目睹离王殿下自刎,他被宁皇后灌下原本赏赐给离王的毒酒,扔到乱葬岗内。
昔日墨淮,今日了忘,可是他是一丝一毫都不曾忘却,旁人只知道他生的面如白玉,却不知当年神医为救他,以毒攻毒,他那一身白皮之下布满了致命之毒。”
程染安静的听着,看到还有最后一块酥的时候收了起来。
院长言罢,沉默许久,起身行礼,随后静静的退了出去。
程染明白,这一切所思所言,是为了告诉她有些事情不可为便是不可为。
已经有过一次教训的事情了,再来一次便是愚不可及。
三师兄因十八年前离王之死而憎恨宁皇后和晋成帝,所以选择了跟容贵妃联手,院长本就是离王太傅,自然而然的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
只不过让程染有些疑惑的是,若是她是晋成帝的儿子,三师兄和院长又为何会如此苦心孤诣的培养她?
即便自己是容贵妃所出,那么身上也流着晋成帝的血,三师兄和太傅如何会这般毫无芥蒂的相助?
传言离王有一位世子在世,可是这么多年谣言始终是谣言,未曾有过什么确切的证据证明离王的世子还在人世。
程染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是离王的孩子,但是不对,首先最大的破绽就是年龄不对。
众所周知离王在十八年前兵败晋成帝,在金銮殿上拔刀自刎,血溅三尺。
离王死于十八年前,程染满打满算如今只有十五岁,相差三年,程染不可能是离王的孩子。
不是离王的孩子,而以院长对于晋成帝的憎恶程度,绝不可能对一个晋成帝的孩子如此悉心劝导,眼神之中甚至流露出近乎慈爱的神色。
程染咬了咬唇,思着念着,脑海之中忽的浮现出容贵妃临终之时的话。
大齐。
并非大兖。
有点乱,程染还需要再理理,不过她现在脑子沉沉的,打不起什么精神来,想太多只能是浑浑噩噩。
程染寻了法照来,要了些热水,只不过再次面对法照始终是有点别扭,这三年多,她疏远,防着对方,此时再次相见,程染有点抹不开面的尴尬。
“小师叔,壶里添了新的茶水,热水也打好了,泡泡脚。”法照这三年的长的许多,刚开始的时候便是一个笑的傻里傻气的小和尚,切换回护卫的时候虽然板了脸,但总觉得那股傻气能够从缝里冒出来。
他此时已然长成了一个大和尚了,只是嘴角的傻气依旧不变。
程染忽的念起来,那年紫竹林后,她有一日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法照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她那时正在看阿芦送来的密信,于是在法照进来的瞬间心下一惊,忙不迭的将信塞进了佛经之中,那时面上的慌乱和下意识的防备尽数落在法照的眼中。
程染当时未曾抬头去看法照是什么样的神色,只记得他在门前站了片刻才走进来,收拾着碎掉的茶具,一向大大咧咧话多的他那时沉默着连只言片语都未曾留下。
往后法照进门之时,总是会先敲一敲门。
往事骤然涌了上来,程染思及此,想来那时法照即便再心大,也有些伤神。
程染看了一眼想要离开的法照,开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发出了一个没什么意义的字符。
“呃。。。。。。”
法照转过身来,以为程染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便往前伸了伸身子,因着程染是坐着的,他这些年生的越发高大了,于是便弯腰顺眉一副准备听命的姿态。
他弯腰的视线停留香案的一角,而那只莹白修长的手猝不及防出现在了泛黄的香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