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男人,而且是个身上带有血的男人。
被捂住唇的芒夏整个人被突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脑子里闪过的全是变态杀人犯深夜行凶杀人的可怖画面,脑子嗡的一声,下意识的挣扎起来。
“低下头!别动!”
扣住她的男人出了声,声音嘶哑不堪,像是疲倦过了头的虚弱,声线都变了样,他扣着她的头将她整个身子压到座位下,另一边手还捂在她的唇上。
芒夏几乎是蜷着上半身曲下压着车座,而身后的男人就半压在她身上,很重,重得芒夏快喘不过气来,加上口鼻被掩,她真的觉得自己快被捂死,一张小脸因为呼吸困难而涨得通红。
顾不上害怕,她拼了命的将手往后,用力的拍打身后男人的腰。
她要被闷死了!
估计对方也意识到自己闷住了她,稍稍松开了手,他哑着嗓子,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别叫,我不是坏人。”
“……”
芒夏不知道要不要信他,但眼下,她知道信不信都不太重要,就算他真的是坏人,在这个半夜无人的停车场,哪怕她大声呼救,也未必能有人第一时间赶来。
芒夏颤着身子点了点头,同样的把声音压到最低,努力从他微松开的手掌心里传出话来,“我……我不叫……”
身后男人终于彻底松开捂在她唇上的手,往下撑在座位边上。
车里光线昏暗,借着外面同样并不光亮的路灯以及月光,芒夏视线里的那只手,满是干涸的血迹,循着往上,是手臂上连同衣物一同被利刃砍开的一道伤口,隐隐的,还在往外冒着血,伤口周围的衣服早已被血染去了原本的颜色。
芒夏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被吓得面色惨白,抖动着唇,怎么也遏不住的全身抖起来。
她……她该不会真的碰上杀人犯了吧?
“你……你……”芒夏抖着唇半天说不出话。
外面隐隐有脚步声,男人将她往下又压了压,声音比之前更虚弱,“别出声……”
芒夏立马闭嘴,死死眯着眼,趴在车座上动也不动。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附近来回晃悠,低声交谈中,还夹有粗鲁不耐的咒骂,芒夏隐约听到“赶紧找”之类的话。
芒夏的车并不显眼,正好在一排树的下面,树枝低垂,又替车身隐藏了几分,脚步声渐远,应该是往另一边找去了,但谁也不敢保证那些人会不会突然折回来,于是车里的两人谁也没开口。
身上男人应该不止手臂上有伤,其他地方应该也有,他整个人几乎压她身上,是那种即将要昏死过去的那种沉,他极力的在保持清醒,麻木的手臂突然有了点知觉,他垂眸,看到被他压在身下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了一点点,用什么东西将他手臂上的伤口给整个缠了起来。
他头痛欲裂,脑袋几乎疼得几乎要炸开,药早已经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他全程单单靠着意志在强撑,和头痛比起来,手臂以及身上的伤好像都变得麻木不堪。
她不过是白费力气,这样的包扎毫无意义,但不知怎么,他莫名的在那一瞬间,觉得身体有了丝清明。
“我……我车上有药……”
“……”男人已说不出话。
芒夏也不敢多说话,但这样被人压着她实在是难受又难堪,她提着胆子再次轻轻出声,“我……我能穿件衣服吗?”
男人这才发现,她只穿了内衣。
他艰难的起身靠到另一边,芒夏背对着他,飞快的侧身过来从衣袋里将自己的衣服翻出来,手抖手慌,连着翻了好一会才把上衣翻出来,颤着手穿上。
芒夏始终不敢看他,生怕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犯,一旦看清他的面容就会被灭口,“我……我没看到你的样子!真的!我……我能走吗?”
男人整个人强存着最后一点意识,其实他也没看清她的样子,只是她转身过来拿衣服的时候,半个肩膀正好显在外面投进的一丝光线里,胸口的那个胎记,落进了他的眼。
男人不说话,芒夏哪里敢动,她想问他要不要报警,要不要给他叫救护车,或者帮他再打个电话……
他像是没了大半的气力,被她简单用衣服缠住的手垂在车内唯一的光影之下,他的手背满是血痕,血痕中,又有数道深浅不一的划口,看着都疼,芒夏终究是看不过去,从落在车座底下的药袋里翻出几片创可贴,撕开的时候,都不敢冒然上前,低着声音事先提醒了他。
“我……我帮你贴个创可贴……”
脑袋里的巨痛如同万虫撕咬,他为数不多的理智全用在的与疼痛对峙上,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很柔很糯又很软,倾身过来的动作小心翼翼,他半垂的模糊视线里,她手上不知道用什么在擦他的伤口,冰冰凉,边擦边用嘴吹了吹,然后再贴上止血的创可贴。
她问,“要不要……给你叫救护车?”
不知怎么的,她的声音如有魔力,竟稍稍抚轻了脑袋里的万千噬痛,让他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他竟然有了睡意。
事实证明,芒夏什么都不用做,不过隔了五分钟左右,就已经有人来接应他。
男人被人扶着接出去的时候,芒夏捂着眼不去看,等到人离开她的车,别的人也暂时顾不上她的时候,她立马从后面直接爬到驾驶座,抖着手将车给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