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九初正气凛然答:“事急从权,草民也是为江山社稷忧心。太子出事,才是真正的罪过。还望陛下能宽恕草民之罪。”
他解下别在腰际的大荷包,翻出白瓷瓶,“草民在他们身上发现了这个,还请圣上过目。”
那是一个简陋的瓷瓶,方扯开瓷瓶上的木塞,一股浓郁幽香便扑面而来,荣贵妃脚下一软,扶着桌角堪堪稳住身形。
皇帝皱眉审视这瓷瓶中的红色药丸,唤了徐太医过来验药。
这药倒不是从那两人身上搜出来的,没有人会将此等危险之物时时带在身旁。年九初寻了好一番功夫才在昭仪宫里寻见。只是这两人运气不好,与他撞上了,他顺道借他二人编造了他为何会出现在昭仪宫的起因经过。
好一番功夫,徐太医擦掉额前汗珠,将瓶塞盖上,他喘着气道:“这药便是太子殿下身上中的药。药性甚烈,微臣紧紧凑近一闻便生效了。”
皇帝问内侍,“那东珠麝香,朕,只赏了皇后与贵妃?”
内侍点头应是。
种种皆与荣贵妃联系上一处了,先是她反常的言行举止,又是这麝香奇药,不往荣贵妃身上想都难。皇帝生性多疑,非愚钝之人,其间弯弯绕绕,稍加思索便能想通其间关窍。
只他从未想过下毒之人是荣贵妃,多年来,她虽是性子娇了些,可始终不争不抢,也正是因着这分不争,他为她赐封号“荣”,荣辱不惊、处事不变,望她勉之。
相处十余年,养条狗都养熟了。荣贵妃于他,亦是有情谊在的。皇帝看向榻上正在接受医治的太子,闭了闭眼。
比起年九初找到的催|情药,枝枝这会儿倒觉着海棠花的猜测可说可不说了。只单那一味药便能定下荣贵妃的罪。
原本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宫女忽的爬起来。
“都是奴婢一人的错,与娘娘无关。”宫女阿苏急急下跪,声音带着哭腔,话说得又快又急。
荣贵妃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蠢货。
陛下尚未治罪她便急着认罪了。原本她还能尽力周旋,可阿苏这一认罪,便是一口咬死了她昭仪宫心怀不轨。阿苏认了罪,陛下还猜不出主使是她么?
她一起身,却是方便了宫女阿桃,阿桃看清她的模样,指认:“是她!那位找上奴婢的,就是这位宫女姐姐。”
“奴婢做的,奴婢都认。是奴婢,奴婢见三皇子才华皆在太子之上却始终低太子一等,奴婢为娘娘不忿、为三皇子心疼。故出此下策。”阿苏眼底淬了毒般地望向枝枝,用尽浑身的力气尖着嗓子喊:“太子殿下不是心悦虞枝枝么?奴婢这是在帮他抱得美人归啊。不过,是做一对亡命鸳鸯。你们还不知道,东珠麝香与西域海棠若混在一起,会叫人乏力头昏,太子身中奇药,此时若强行房事,必会七窍流血而死。”
众人皆是一怔。其一,三皇子殿下哪处有才?其二,她竟是存了让太子殿下去死的心思。
“如今既已暴露,奴婢便以死谢罪。”阿苏猩红着眼,拔下发髻上的银簪,猛地往那半死不活的外乡男人身上刺去,待皇帝想要唤侍卫将她拦下时,她已经自戕了。
她很聪明,在死之前将那个南疆来的巫医也一并带上了黄泉路。她这一死,便是死无对证。众人虽知这事是荣贵妃主使,却也没有证据再指证她。天子执掌生杀,却也不会滥杀,更何况他登基三年,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荣贵妃的亲弟弟更是朝中重臣。
只要荣贵妃不再作妖,便不会牵连到她。
“阿苏为何要为本宫做这些?本宫不争不抢,你便是为本宫夺来了,本宫都不想要啊。”荣贵妃跪在阿苏尸身前悲怆恸哭,“本宫不要荣华富贵,只要你醒。”
满屋皆萦着女人哀恸的哭声。
枝枝怔怔看着眼前一切。就这样,有人为荣贵妃揽下了所有罪责?
“贵妃教下无方,今日起,贬至嫔位,居昭仪宫,禁足半年。”皇帝威严的声音传来,枝枝回过神。
荣贵妃现下跪在地上低低啜泣,也许是心虚了,她连一句哀求都没有,已然接受了皇帝的旨意。她应是知道,如果不是阿苏顶罪,她的惩罚可能就不是禁足这么轻了。
“都散了罢。”皇帝觑了眼荣贵妃,眉宇间已有疲态。
荣贵妃亦是松了口气。
得了这结果,楚云砚只坐在轮椅上,沉沉看了荣贵妃一眼。
戏还未唱完。她怎的先松懈了?
就在枝枝与楚云砚就要离开时,忽的侍卫匆匆来报,“陛下,三皇子殿下他强占宫女,现下闹开了!”
楚云砚掩了神色,唇瓣挑起抹不易察觉的讥诮。
枝枝一诧。
圣上有三子,长子早逝,次子便是太子。而这三子,浪荡好女色,平庸无能,其才能皆在太子之下。平日里没少去宫外窑子里胡来,去窑子也就罢,端的是你情我愿。可今日竟是强占宫女,虽不触犯宫规,却也是丑闻一件,人人都知当今圣上有多重脸面。借三皇子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做出这事来。倒像是他知晓太子将死,便肆无忌惮了般。
枝枝能想到的,皇帝自然也能想到。
当下是觊觎太子之位,日后,就该觊觎那把龙椅了。思及此,皇帝勃然大怒:“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即日起,你便在昭仪宫好好反思,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许去探视。”hr
()
span传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