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颜听到这里,已经想明白了谷诗谩的计划。
“你挑拨富云海背叛李天维并偷走你自己,在富云海看来,自己只是随手带走了一个值钱的娈童,但其实,他整个人已经落入了你的圈套。富云海绝不会想到自己一把就能捏死的小娈童还有别的心思,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你有很多机会轻而易举地套出他身上的情报,如果你还有接应的同伙,甚至可以再设计几个仙人跳,里应外合,让富云海赔的血本无归,也无法回到李天维身边,只能靠出卖情报换取金钱。”
“差不多如此。”谷诗谩轻轻点头,“李天维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耗子,本事不大,却极其谨慎且阴毒,想要查出他的秘密,就必须把他的爪牙分割下来,再逐个击破。他们或许会防备警惕外界的人,但绝不会相信一个已经任己施虐的娈童有能力对自己造成威胁。”
谢颜赞同,“人对自己已经征服过的对象总是抱着潜意识里的轻视,这是人性中无法克服的弱点。”
他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谁教你的这些?”
“没有人教我。”谷诗谩低头道,“只是从北边一路到汉口,见识的事多了,自己慢慢就懂了。”
“……”谢颜看着眼前的少年,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逢乱世多出人才,是一个在很多方面很多领域都适用的真理。
抛开私人感情与关系不谈,谷诗谩这个年龄的孩子,拥有这样的思维,简直是为玩弄人心的情报工作而生,人不被逼到绝境,永远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潜能。
谢颜还有很多问题想问谷诗谩,但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他思索片刻问,“如果我们带走你和富云海,把现场伪装成富云海带着你背叛逃走的样子,你觉得可行吗?”
“你的意思是?”
“富云海若是叛逃,不仅给了我们挖出李天维秘密的机会,对李天维本身也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他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温家终止了与李家的合作,谢记米行的事在暴露的边缘,白落秋来到汉口造成威胁,背后的势力也可能不满……在这个时候,用惯了的手下富云海的背叛一定会让李天维露出破绽。”
谷诗谩听明白谢颜的打算,没有反驳,“我之前试过,这个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傻了,你们只要处理好富云海,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谢颜方才一直没有朝屋内看过,听谷诗谩再次提到宅子内其他男孩的情况,作为一个有同理心的正常人,难免感到不适。
“你可以找到李天维给他们喂食的大烟吗?”温珩突然问。
“可以治好吗?”谢颜听出温珩的言下之意,脱口而出。
“普通大烟不可能有这么强的控制力和破坏性,我之前听说一些国家在研制某种可以短时间内摧毁人类精神的类大烟制品,只是一直没有证据,如果李天维使用的是这样的药品的话,我必须尽快拿到样本。”温珩的神色有些凝重。
谢颜也被这个推论吓了一跳,一种可以短期内摧毁人的精神的成瘾性药物到底有多可怕,只要学习过中国近代史的人就不会不知道,要是外国人将这样的药物批量生产,并向华夏社会广泛投放,深入到城市底层与农村,那将是整个国家不可控的灾难!
谷诗谩对这些了解不深,本来以为只是普通大烟,见温珩与谢颜二人都一脸严肃,才意识到问题的严峻。
“李天维从不把大烟给别人,也不放在宅子里,一直随身携带——是了,如果只是普通的大烟,他不可能如此小心。”谷诗谩喃喃自语,抬头问道,“他身上的大烟我拿不到,但是这里有他喂食大烟的器皿,一直没人洗过,可以用吗?”
“我取个样。”温珩说着,掀开风衣,从里侧的一列口袋中拿出几支密封试管和细针管。
谢颜还是第一次见温珩这个放东西的地方,好奇多看了几眼,发现对方的风衣内侧缝了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竖式口袋,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试管,针管,试纸,小刀还有其他一些谢颜叫不上名字的小实验器具。
“怎么了?”温珩捕捉到谢颜怪异的神情。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像——特工的。”谢颜顿了顿,把哆啦a梦一词咽回肚子里。
“我不是一个纯粹的化学家,出门在外处理事情,这些都是常用的。”温珩虽不知谢颜本来打算把自己比喻成什么,但也明白谢颜在惊叹自己身上琳琅满目的实验器具。
谢颜联想到什么,抿了抿嘴,“这些类大烟药物,有办法控制吗?”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还没有大批量生产,如果及时研究清楚成分和解药,应该还来得及。”温珩的神情变得严肃,“我回去后会尽快和齐休疾一起研究,争取在事情不可控前弄清楚它的药理,也会告知巡阅,请他彻查汉口周边各地,防患于未然。”
“幸好我们今天来了这里。”谢颜有些后怕。
也幸好李天维用了不知什么方法,拿到还未大量生产的药物用于私欲,让他们提前得知这种可怕的类大烟,有机会防范。
如果今日谢颜几人没有来到这座宅子,或者他们没有遇到谷诗谩,不知道李天维对这里的娈童们做了什么,这条线索很大可能会被忽略,届时等幕后势力研制出大量生产此类药物的方法,投放向华夏社会,一切都将无法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