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夫子要走,下面的学生都炸了锅。这唐季虽然为人有些古板,但心地善良,为人谦和,倒是很得民心。听闻他不能继续教书育人,学生们倒是颇为不舍。
“夫子,请你多教我们些时日吧,我们必定好好读书。”不知哪个学生说道。
“你们无需这样,此事已有安排。新的夫子才学知识远胜于我,只要你们肯学,必能有所成就。”唐季摆摆手,阻住学生们继续挽留,叹息道:“自那关锦岚进了国子监,我墨玉书院再无人才。眼看每年一度的南北书院切磋又至,我们又拿什么和那城南书院相较?你们又有谁是那城南书院叶丹崇的一合之将?”
唐安撇撇嘴,为这老头如此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很不解。墨玉书院享誉京城,不至于连个人才都没有吧?叶丹崇,很厉害么?
第二十一章 小书童扬威(下)
“夫子,我们还有陈跃然呢!”
“不错,就算那叶丹崇好大的名气,我们也未必怕了他们!”
“哼,只知寄希望与他人,这便是你们的信心?”唐季拂袖道,“你们扪心自问,若是挑你们做对手,谁能和他比文弄墨?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这老头子,看来被程采和与蓝青竹的两个千古绝对彻底挫败了自信,把一帮草包的无能全都揽在自己身上,感叹造化弄人,天意如此。一个好老师,落到这份田地,着实让人于心不忍。
唐安心底叹息,不由得说道:“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唐季和唐安所言,都出自《诗经》。唐季暗指墨玉书院没落,乃是天命使然,唐安侧面安慰,说的是母亲乃是明理又善良,儿子不好不怨娘,暗指学生一事无成,怨不得老师教的不好。
学生们还沉浸在唐季要走的消息里,一时都有些感伤,倒也无人责怪这小书童胆敢在堂上发言。但听了唐安的话,仔细思索,反倒觉得颇为贴切,对这满心失落的唐季来说,恰是最好的抚慰。
唐季眼睛一亮,发现说话的只是个小书童,不禁有些惊讶。学到的东西永远是死的,唐安能活学活用,倒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又说道:“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
这句话意思是,一味喜欢聪明而不好学,它的弊病是放浪而没有准则,显然是暗指程采和与蓝青竹耍小聪明了。但看看二人,却一脸迷糊,连话里的意思都听不明白,气的唐季有抬了抬板尺,想要拍这两个货。
拿《论语》考我?唐安略一思索,道:“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唐安指出,君子的言行如同日食月食,错了大家都能看得见,对了大家也都能仰望,暗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唐季的提问是孔子的话,而唐安的回答是子贡的话,话里话外都暗合了师徒的身份,巧妙至极。
《诗经》对《诗经》,《论语》对《论语》,而且两次回答,唐安均是摘用不同的内容典故,既有难度,答得又十分贴切。
唐季老怀大慰,连连点头,道:“好,想不到此间最为有才学的,倒是你这未上过我一天课的小书童。”
“先生此言差矣。”唐安谦虚道,“唐安的这些学识都是我们少爷教的,所以唐安也算得上先生的半个学生。先生布置的课业,公子悉心钻研,夜不能寐,小可也有幸略作参研,对先生一直佩服的紧。”
唐安不着痕迹的既说了程采和的好话,又拍了唐季的马屁,一炮双响。程采和立马眉飞色舞,斜着眼挑着眉横了蓝青竹一眼,那意思是:看到没,我小弟都这么牛!
唐季哈哈笑了两声,对这马屁很是受用,对下面众人道:“一样的课业,人家就能学以致用。所以所学有成全在自我,你们需向这小书童多多学习才是!”
学生们努努嘴,有些羡慕,有的不屑,但却都不得不承认,这小书童确实有一手,从三言两语就能获得向来不表扬人的唐季如此肯定就能看出来。
唐季环看四周,见程采和一脸自得,仿佛被表扬的是程采和一样,又沉下脸来,道:“特别是你——程采和!”
程采和又把头缩进脖子,一脸受教的谦虚模样,变脸之快,匪夷所思。
“唐安,这名字怎么有些熟悉呢?”
下面不知哪个学子低头想了一会儿,骤然瞪大双眼,道:“莫非。。。是洛神节落了洛东辰面子,又作诗嘲讽众才子的落魄书生?”
经他这么一说,学生们立刻哗然。王大仙的段子现在已经传得街知巷闻,特别这段子还和神秘才女蓝海棠有关,人们就更津津乐道了,这个屋子里,几乎无人不知落魄书生月夜救美的传闻。能把蓝海棠逗的红颜一笑的人,又怎么会是一般人?
更何况,他还胜了那洛东辰一筹。洛东辰是什么人?是京城三少之一,是国子监有名的才子,更有“小对王”的雅号。能胜了这样的风流人物,其能耐可见一斑。
“难不成真的是唐公子?”又有人说道,“听闻前些日子,青竹与子游几人还在妙歌楼与唐公子猜灯谜,却输得一败涂地,是也不是?”
唐安顺着众人目光看去,发现当夜猜灯谜遇到的李子游、段淳、张旭和常子敬赫然在列。只是四人被唐安落了面子,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也不做声,算是默认了。
看到几人的反应,学生们知道自己算是找对人了,一时欢呼声四起,邀请声不断:
“我们当真有眼不识泰山,唐公子竟然是我们同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