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叫苦连天,他实在不愿得罪谢镜渊这个活阎王。但想起晋王的吩咐,又看了看头顶昏黄的天色,只能硬着头皮下马上前,对谢镜渊拱手施了一礼:“小人见过将军,敢问将军可是要出城去?”
谢镜渊垂眸,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你是何人?”
语气不急不缓,直让侍从心急如焚:“小人是晋王门下,奉命押送粮车,敢问将军这是在做什么?”
谢镜渊似笑非笑:“哦,原来是晋王门下,也没什么大事,武德营来了许多新兵,本将军带他们出城操练罢了。”
侍从一听只是普通练兵,悄然吁了一口气,陪笑道:“不知将军可否行个方便,让晋王的押粮车过一过,时候晚了,这户部就落了锁了。”
“唔……”
谢镜渊闻言好似陷入了沉思,半晌都没说话。
侍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火烧屁股,恨不得直接插上翅膀飞过去,却还是只能强自陪笑:“将军您瞧,近日北地出了蝗灾,晋王也想尽一份心力,您深明大义,不如便高抬贵手,让小人的车马先过去吧。”
谢镜渊睨了眼那长长的车队:“原来如此,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本将军就让你们过去了。”
他话虽如此,却依旧安安稳稳坐在马上,没有半分动作。
侍从恨得咬碎了一口牙,强挤出一抹笑来:“您看,要不让您的兵让让位置?”
“让位置,怎么让?”
谢镜渊甩了甩手里的马鞭,指着那些队列整齐的士兵,饶有兴趣道:“你瞧瞧,他们若让了位置,后面不就全乱套了么。”
侍从已经难掩焦急:“可小人的粮车……”
谢镜渊声调懒懒,每个字似乎都故意拖长了音:“不急,武德营也就那么些人,你再等上半盏茶的功夫,他们自然也就走完了。”
侍从闻言也只得退到一旁,强自按捺性子等着。然而一盏茶功夫过去了,两盏茶功夫过去了,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出城的士兵队伍仍然长的不像话。
侍从终于忍不住上前,咬牙切齿问道:“谢将军,敢问你这武德营共有多少人?”
谢镜渊没有计较他的无礼,语气轻飘飘道:“哦,没多少人,也就三千之数。不过本将军忘记告诉你了,听闻武德营要出城练兵,平骧营、宣虎营也要跟着一起去,三个营加起来……”
谢镜渊当着他的面算了算:“嘶……其实也没多少人,不过本将军有些算不清了。”
侍从终于看出他是故意挡道的了,只怕再耽搁下去,误了晋王的事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也顾不上计较,立刻转身吩咐那些人:“快快快,不要马车了,留下几个人守着,其余的跟我一起把银子抬去户部。”
那银两皆用木箱锁着,更不提十来车的粮食。只见晋王府的人七手八脚将东西抬下车,拨开缓慢行进的军队,投胎似的直往户部冲。
楚熹年站在对面的茶楼上,将一切都收入眼底。他看了眼时辰,见已经差不多了,遥遥对谢镜渊做了个手势,示意可以收队回营了。
头顶落霞漫天,将屋脊照得金光闪闪。暗蓝的天色缓慢吞噬着霞光,最后天色擦黑时,晋王府的人才堪堪赶到户部。
户部官员清点完各家银两,拟出名单,已然准备落锁放衙了。然而刚刚走出门口,就见一群彪形大汉抬着箱子直往此处冲来,气势汹汹,吓得不禁后退了一步,指着他们道:“你你你……你们是何人?!”
晋王侍从跑得气喘吁吁,从怀里掏出一张银钱清单,重重拍在他手中,上气不接下气道:“这是……这是晋王府捐的……捐的银两……快……快快登记入库……”
户部官员闻言这才恍然,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不动声色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原来是晋王府的,不过此时已经过了时辰了,募银早就结束了。”
侍从脑袋都气懵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他收拾不了谢镜渊,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户部书吏么?!
这户部官员有恃无恐,将他的手直接拽了下来,趾高气昂道:“在下也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实在无能为力,时辰一到,过时不候。”
侍从咬牙:“你这是不把晋王殿下放在眼里?”
户部官员哼了一声:“晋王殿下再尊贵,也得知道长幼有序,先来后到。怎么,晋王的话是话,太子殿下的话便是放狗屁么?”
语罢直接落锁关门,指着外间的箱子道:“你们速速抬走,莫要挡在门前,再不抬走,我直接找人扔了去。”
那侍从闻言惊怒交加,眼前一黑,竟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