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梭想了想,回道:“我听人说,宋家有钱有势,本不是杭城人士,却也在这里置下不少田产,前几年又买下了本是平安候王的旧宅子,想是为了这位宋公子此时于此地求学也未可知。不过就此一举,也可知家中富贵轻不可及了。只是听昆少爷刚才说,怕是宋公子与家人有了误会,这才出来各处散心几日。”
祈男正要再说,不料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声音不大,却因此时园中竹声松影,幽邃无声,因此显得格外刺耳。
“谁在哪里?”祈男吃了一惊,忙站起来大声问道。
游廊外是一片古树,有松有柏,皆是参天直立,遮天蔽日,因此倒看不出有什么来,且随着祈男问声一起,那刺耳的脚步声便随即平伏了下去,黄昏晦暗光线下,愈发看不出什么来。
玉梭有些害怕起来,由不得想起早上说到园子里丢丫头的事来,心惊肉跳地拉了拉祈男衣裳:“小姐,这里偏僻的很,咱们还是别坐了,快些从这里绕过去,从岔路口直向前走,回臻妙院算了!”
祈男有些悻悻地,心想难不成自己听错了,可明明我听得真真的,是毡底儿鞋摩擦石头路的声音。
“算了,”祈男有些垂头丧气,看来今儿没算黄历,也许此时不宜出行,怎么哪哪都不对了似的:“听你的,咱们还是回去吧!”
玉梭巴不得一句,听见便上前扶起了祈男:“趁着还有些亮,小姐快走!”
祈男正要起身,突然鼻下传来一阵浓烈的香气,因身后不是松便是柏,因此这里并无花得,这突如其来的珠兰茉莉香,是从何处而来的?!
玉梭也闻见了,亦吃惊不小,正要开口,被祈男以极快的速度捂上了嘴,又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其别开口。
“咱们走吧,这里没人!”让玉梭别开口,祈男自己倒高声大气地说了一句,然后低低地弯下腰去躲到了雕花柱子后面,并眼神提醒玉梭跟着自己做,再重重跺出脚步去,做出自己已经离开的假象。
果然这招有效,祈男憋气等了不到一分钟,就听见有人分开松林的声音,随即印入眼帘的,就是一位身着银红梅兰竹菊四君子纹样绸面对襟褙子,浅粉撒花对襟对眉立领袄子,姜黄暗纹绸马面裙的女子。
因其出来便直接面对祈男所在,祈男便一眼认了出来,这不是大太太那边,双胞姐妹中的一位么?
她怎么到这里来了?还在这个时候?
祈男既看见她,她便也看见了祈男,在她出来那一刻,祈男便与玉梭站直了身子,因此也就躲不过去,祈男脸上堆了笑,遂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姐姐!”
对方亦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祈男,一瞬间瞳孔放得很大,不过也几乎只有一瞬,说时迟那时快,她脸上震惊的神情一闪而过,很快就镇定下来,同样堆笑回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九妹妹。”
听声音,祈男分辨出来,原来是祈蓉,双胞姐妹看外表不易辨认,不过声音还是有区别的,祈芙声音细小些,祈蓉则略为粗哑。
“我也没看出来,”祈男反应极快:“原来是蓉姐姐。”
祈蓉有些尴尬,不过镇定的神态保持的很好,想是知道祈男要问她为什么到这里来,便先行笑道:“下午跟大太太过来看过了赵太太,大太太先回去了,我多陪了会子,这会儿也正要回去呢!”
祈男笑了笑,眼波中精光一闪,不发一言。这谎话扯得也太大,且不说她的借口是个笑话,祈蓉跟赵太太有什么特别交情?大太太要特意留下她陪着赵太太说话?只看她身边一个下人没有,便知定是偷偷跑出来的。
不过偷跑出来也没什么,若寻个这里姐妹说话,又或是到二房这边来逛逛,都不算什么大事,祈蓉又何必要这样鬼鬼祟祟,躲躲闪闪?
祈男心中疑问重重,不过到底不好直接开口审着对方,只得点头先道:“姐姐原来跟赵太太如此交好?只没听太太提过。下午原来是大太太过来陪着说话的?我只当我们太太过去了呢!”
其实祈男也不清楚二太太下午的动向,不过诈对方一诈,且看她如何回应。
听了祈男的话,祈蓉脸色突变,本是竭力做出的镇定姿态,犹如雨后春雪,渐渐消融,只是到底还在强撑,不肯就此认输:“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我有意欺骗妹妹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嘴唇已慢慢失了血色:“何必,何必。。。”
(弄巧成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