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玦揣着小心,先看了一眼祈男,见其没有明显反对的意思,然后方才开口对品太医道:“原来品院判是医官的叔叔?医官好脉息!只是既然曾于太医院奉职,为何又到这里来?看医官年纪轻轻,正是大有所为的时候呢!”
这话一半是为好奇,一半却也为他自己。
前世被人诬陷,死得不明不白,这一世他重新活过,一切可利用的信息资源都不可错过。
依稀记得,当年的品院判也曾在最后几日的记忆中出现,不过究竟其人其事为何,宋玦竟完全想不起来。
说实话,若不是今日得见这位品太医,他的记忆里,完全没出现过品院判这个人,不,甚至连影子也没闪过。
看起来,这一世种种安排,冥冥之中,确有自己不明了,却精准而必须的道理。
品太医对于宋玦的问题,答案早已烂熟于心,这问题别的许多知道他来历的人也问过,因此他张口就道:“也不为什么,太医院虽好,到底不比在家乡自由,且人各有志,我无意于富贵高禄,回来也好。”
祈男其实也早想知道为什么了,说来奇怪,她总想问那太医,却总也没得机会,如今却叫那个花花大少抢在了头里。
这答案让在场众人都觉得有些不过瘾,按说从太医院出来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要么犯错被打发出来,可看这太医毫发无伤的样子又不像,要么医术是好的,自己求放出来。
可后者更不容易,医术既高,皇上怎么会轻易点头放人出来?
看起来品太医是说了一半实话,却有意隐瞒下另一半,他志不在贵禄是真,可皇上竟能点头?也是异事。
不过人家既然有意回避,再追问未免失礼。
宋玦清了清嗓子,含笑从袖中拈出一块整银锭儿来,向品太医递去:“有劳医家,多谢多谢!”
品太医向后连退几步,并不肯收,情知这里无事,便要告辞退出。
祈男有些过意不去,只因祈缨私心,白叫人家跑一趟是什么道理?且这品太医不同陈太医,又不是经总管房请来的,并不按年例来算,因此钱不能不给,至少不能白让人家陪了轿马钱吧?
“品太医这就见外了。”祈男眼神示意玉梭,后者会意,先看了宋玦一眼,接过那锭银子来,然后慢吞吞,羞怯怯地走到了品太医面前。
“没有不收的道理。”祈男加重一句,可语调是众人听得出来的,十分温柔婉转。
宋玦顿时有些不太高兴。不为银子,却为这个太医。
苏家九小姐为什么对这太医如此友善偏袒?自己帮过她一回,还没得着这种态度呢!
这太医到底什么来头?!
玉梭脸红成一块柿饼,品太医近在眼前,就连对方身上那件皂色罗衣上的提花纹样也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心跳加速,手脚没了地方安置,除了将诊金直直递上去,什么也不会做,眼睛也没地方看了。
“既然给了就收下,我可不记得太医院里有如此忸怩的风气!”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这一刻旖旎风光失了绯色,玉梭困惑地看向宋玦,不明白这位公子好端端的,生得哪门子气。
品太医更是困惑,一向宋家门风严谨,宋大人平日更是正眼也不看太医们的,不止太医,比自己官位低下的皆是如此。
看都懒得看,就更别提动气了,有了不好,只管上报太医院判,自己是不屑于动口动手的。
再说自己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不过不肯收诊金罢了,这也是常有的,大家后院中出诊,有事多给,无事不收,再正常不过。
这位宋公子看来脾气暴躁,这点不像父亲。
祈男听见宋玦的话,情不自禁哼了一声,眼神中掠过一丝冷厉:“玉梭,回来!既然品太医不收,自有他的道理,将银子还了人家,不许再多事!”
(弄巧成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