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客官,现在的鱼市里根本就没有蛤蜊可买,有大船的渔民们名义上是出海去打鱼了,实则都忙着倒卖粮食给那些倭寇赚大钱去了。”面摊老板口气淡淡,眼中却全是不屑和愤慨。
“少废话,如果没有血蛤,今儿这饭钱,爷爷不付。”言罢那人把满手的蛤血往身上抹去,站起身想走,食客们开始交头接耳却没人敢言语,这时一个魁梧健壮的中年男子从面摊里走了出来站到了面摊老板的身边。
落心一边吃着碗里的米线一边看着这一幕,只见面摊老板淡淡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身边健壮男子的肩膀,那男人无声无息地转身消失到面摊里了,然后老板才面无表情地冲那食客说道:“今儿这顿饭算是我请你吃了,你现在可以走了。”面摊老板的口气很轻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就多谢了。”吃白饭的男人站起身,目中无人,大摇大摆地走了,面摊老板平静地转身回了面摊的长案几后继续忙活。
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落心忍不住多看了那面摊老板几眼,觉得此人不凡,却不知他为何如此忍辱负重。
“嘭……”一连几声爆响打扰了落心思绪,和柳惜一起侧身望去,只见那吃白饭的男人像死猪般一动不动地爬在了街的中间,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锦服女子,袅袅婷婷地从那人的身边走过,手里提着一根精致的小马鞭向面摊走来。
“老板,你今天的米线我全包了。”女子在落心旁边上的餐桌旁坐下后吩咐道。
“对不起,每个食客我最多只卖三碗米线。”面摊老板轻柔地叙述他面摊的规矩,落心和柳惜面面相觑地互看了一眼,刚刚静下来食客们又开始交头接耳,餐桌旁有人嘀咕:“这丫头天天来,天天碰钉子居然还不死心。”
突然觉得今天有好玩的事儿和好玩的人了,吃完了米线,落心坐着没动,估计柳惜也想看热闹因为她也坐着没动。
“那就来三碗米线。”女孩儿看向面摊老板说道,她的眼神甚是复杂却不是爱恋,面摊老板轻声答了一句是,转身走了。也许是感觉到落心和柳惜在注视她,女孩儿转过脸来看向她们,刚一跟落心的眼睛对上,女孩儿的眉毛轻颤了一下,炯炯有神的杏眼中有些慌张,不过迅速恢复了平静。她的这一变化没有逃过落心的眼睛,看来她认识自己,落心这样确定。
有了这层认知,落心刻意打量起这个女孩儿来,只见她唇红齿白,清纯伶俐,一张脸生得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不是媚眼如丝却好像有万般的情意深藏其中。越看越觉得在那里见过她,可搜遍了自己的记忆,也没发现有这么一号人。
感觉到被落心打量,女孩儿低头吃米线,刻意不去看她,这更引起了落心的注意。在海边的面摊旁坐了很久,没在有什么新发现,落心付了饭钱拉着柳惜离开了海边的面摊。
出了百花镇的集市,落心知道自己的四周一定隐蔽了很多的大内高手。走到一棵大树下,见四周没人,她做了需要人的手势,果然一位身穿黑衣的大内高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落心无奈地轻笑,知道这一定是野狼风那臭小子的命令,不过为了孩子的安全,这一次她忍了。
落心轻轻一勾手指,大内高手很有礼貌地探过身,落心在他耳边一阵低语,男人领命而去,落心和柳惜继续逛街。
………
硝烟之外
太阳在西边斜挂,把天边的云彩染成了金灿灿的彤色,落心坐在香桂树下听完了大内高手的汇报,拿出了野狼风留给她的玉玺,颁发了她认为很重要的法令。
在镶金的御令折上盖好玉玺印章,卷成细管系好红绸带后,落心把它递给大内高手道:“张大人,请你马上在沿海各省张贴御令,暂时停止南海和东海上的一切商务,所有渔船只准在近海海域活动,凡是抗旨不遵者,船只财物全部没收,当事人一律斩首示众。”
“属下遵旨。”大内高手领旨要走,落心叫住他,又补充道:“至于商家和渔民们的损失由朝廷按照成本赔偿给他们,命令近海战队这些日子日夜巡逻尽力追剿抗旨不遵者。”
大内高手领命而去,落心陷入沉思,发生了渔民供应粮食给倭寇这么严重的事儿,朝廷驻扎在南海的官员们怎么会没有一点儿动静呢?再有就是那个吃米线的女子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还有那米线,不仅好吃,那碗米线的配菜也是匠心独具,简直就是艺术品!一个有如此审美品位的街边面摊老板不得不让人生疑。可大内高手只查到了那男子一年前才到此地,他除了卖米线从不跟这里的任何人联系;还有那个吃饭的女子,她亦非本地人士,更不住在此处,除了知道她经常来吃米线,没有任何其他的线索。
落心揉了揉眉心,想着男人们在前方征战,自己一定要把这没有硝烟的后方保持好才行。
想到这儿,落心叫来了小明子和吉厨,悄声地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们,俩人会意地点了点头换上布衣,打扮成普通渔夫的模样揣上银子走人了。
一切都安排就绪,落心找来笔墨纸砚,把自己新颁发的临时法令写信告诉野狼风。从他把玉玺留给她的那一刻起,落心就知道他对她是完全信任了。这些日子里,落心给他提得建议就算他在心里还有些意见,甚至跟他的价值观还有些冲突,他都照着办了。落心知道他这么做不是盲目的宠溺,而是缘于深深的了解和理智的分析。记得自己刚刚跟他提,要彻底废除诛灭九族这条法律时,那小子火冒三丈,可是当她耐心地给他讲了强大的秦朝和隋朝是如何灭亡的故事时,他沉默了两天,第三天就颁发了皇令废除这条法律,并且命令烟带领朝中的大臣们起草新法。从那一刻起,落心就明白了,风,是真的开始了解她,信任她。
忙了一天,落心从香桂树下站起身,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海岸,只见青蓝色的海水温柔地摇摆着,不断泛起的朵朵白色浪花揉着西挂的残阳,反射出道道金芒。被这美景吸引了,落心缓缓地向与别馆相连的海岸边走去想散散步,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茫茫无边的南海上,一艘足有三层楼高的主战舰,顺风破浪,一路向南,天边的彤云映红了坐在船边钓鱼的两张男人的脸。
“你这破瓦罐真能抓到八爪章鱼?”看着一直沉默不语却一脸认真的舞天翼,野狼风忍不住问他。
“章鱼有钻器皿的嗜好,把你手中的风螺壳伸下去也一样能抓到,陛下也试试,小金飞回去一次不容易,能给心儿多带点儿总是好得!”舞天翼的口气淡淡的,眼睛一直盯着手中的鱼线不动。
野狼风看着他清雅飘逸的容颜,若有所思,很听话地把鱼线穿到风螺壳的孔上绑紧后把风螺壳抛进了大海,“连在战场上为她抓章鱼这种主意你都能想出来,看来你对我家落心一直还是很关心的嘛!”野狼风发现这还是他第一次跟舞天翼如此自然的单独相处,忍不住把心中的疑惑说出口。一方面他很是不理解为什么舞天翼愿意跟他出来卖命?另一方面他真得很好奇这个男人对他的落心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如果是爱,那他不是应该拼了命,不顾一切也要跟她在一起才对吗?如果说不爱,他又好像真的可以不顾一切得为她舍命。这个男人,野狼风看不明白。
“我出这个主意完全是因为看陛下整天担心她,别无他意!更何况落心还是我的妹妹,关心她也是应该得!”舞天翼不卑不亢,口气依然是淡淡的。
“这儿就咱们俩个人,你就不要陛下长陛下短的称呼我了!”听了翼的话,野狼风又斜眼儿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男人越来越有好感了,难怪落心一直都很喜欢他,隧道:“自从你把如颜休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立过王妃,是不是准备给佑儿的母亲尤意扶正呀?”野狼风不知为什么会问这些只有女人才感兴趣的问题,可对舞天翼,他就是忍不住想问问。